比赛已经结束了，苏浔回到球场时，倪裳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跟她说自己加入了二外的啦啦队，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脑子里却一直环绕着南停温温柔柔的声线，跟魔怔了似的。
他这人身上好像有种说不出的矛盾，十米开外远看着像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有种“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所谓”的随意感，可近距离一接触，又好像那些都只是错觉，眼前明明是个温和典雅的文秀学长模样。
苏浔绞尽脑汁搜刮着刚才那人的模样——好像近距离看着，他除了发型显得硬朗之外，其余也并非是初印象那般清傲。眼角眉梢总是弯弯的带着些许笑意，像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泛红的高挺鼻梁更是增加了几分病娇...
病娇？苏浔被自己脑海里出现的这词吓了一跳，想起他球场上雷厉风行的样子又带着几分领袖气质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八成是受蛊惑了。
仔细想来也奇怪，球队的队长一般都是由首发老队员担任，新生能上首发阵容都已经是少之又少了，北海中学是慈城市蝉联好几年的冠军队，也是南区多年的八强队伍，怎么说也没有让高一来当队长的道理？
苏浔甩了甩脑袋，把围巾朝下拽了些，试图让冷风灌一灌自己这胡思乱想的脑袋。
“倪裳！等我下！”两人正要往外走，一个男声喊住了他们。
程啸拎着包，拖着小碎步哒哒哒的跑来，刘海随着跑动飘啊飘，边跑还边把向下滑的外套拽紧。
苏浔看着来人这幅模样，有些不禁发笑，这高个子大爷怎么还蠢萌蠢萌的？
程啸和倪裳是邻居，和她俩也不是一个班的，这学期打校内赛的时候还拿了高一年级的MVP，后来就理所应当的进了校队，成了校队的第二梯队队员。
和苏浔也打了个招呼，程啸便唉声叹气了起来。
“说实话，北海今年实在是出人意料，”程啸虽然没上场，但输了比赛总归心情很差，“原本以为北海重组了队，我们应该多少占了点便宜，没想到还是打的吃力。”
“重组了队？”苏浔疑惑。
倪裳“切”了声：“承认技不如人这么难啊？”
“北海的原队长楼泽昊和他们主力丘冬拿到了清北冬令营的名额，不出意外的话拿到保送资格就得去BJ了。”程啸没理会倪裳的挑衅，自顾自道，“其他高三的不是出国就是拿到了其他学校的保送，第二梯队也就两个还不错的，其他实力上也都是参差不齐的。”
苏浔也不是听不出这语气中的羡慕，便安慰道：“说不定再过两年你也能去和他们当校友呢。”
“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唉，暑假明明听学长们说南停要来咱们这的，那我们今年可就是稳稳的冠军了呢，谁知道这小子突然变卦跑去了北海，还当了个队长，也不知道是被北海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程啸不满的嘟囔。
“你怎么就想着靠别人啊，自己努努力当个主力很难嘛？人要有点志气好吧？再说，北海毕竟是强校，人往高处走呗，也不是不能理解，”倪裳摇摇头，一副十分可惜的模样：“不然咱高一可得多一个赏心悦目的段草了。”
“花痴哦你。”程啸早就习惯了倪裳的直球打击式聊天，也懒得再和她抬杠，不过对南停的外貌评价倒是和她达成了共识：“我第一次碰到他的时候也觉得他肯定是个花拳绣腿的小白脸，对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结果狠狠栽了个跟头。啧，人不可貌相，防人之心真的不可无。”
“这词是这么用的？语文老师都要被你气晕了吧。”倪裳默默翻了个白眼。
程啸扶额叹气：“意思到位就好了，总之就真的是张会占便宜的脸啊。”
苏浔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到槐宁路分叉口便和二人分开了。
她心不在焉的边走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心里却一直在想着程啸那句“听说南停是要来咱们这的”。也不知是哪里生出的惋惜之情，忽然琢磨如果他真的在二外，会在哪个班呢？肯定会是个风云人物吧？那他们还有认识的可能吗...？
她对这人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让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认识认识的好奇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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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阴沉一片，空气中飘着细蒙蒙的雨，冷风夹着雨丝吹在脸上，有种被容嬷嬷拿着小针扎的感觉。
周一原本的升旗仪式也取消了，课间时间也特别的漫长。倪裳被生物老师拉去办公室讲竞赛的事，半天也没见人影回来。苏浔没吃早饭，也就趁着这会儿的空闲溜去了学校超市。
八九点钟哪还有什么早餐卖，也只能买了两盒饼干塞在兜里。低头一看表，竟也已经快到上体育课的时间了。
不过毕竟下雨，二外的体育课在这种时候就是个摆设，要么是自习，要么就是被别科老师征用去补课了，倒也不着急。
苏浔拆了盒饼干慢悠悠的往回荡，然而事实总是很残忍，饼干还没吃完两块，就被转角的来人撞掉在了地上。
方擎？苏浔在学校最讨厌的事就是和老师单独遇上，又没话说，打个招呼就得跑，一头的尴尬黑线。
“...老师好，老师再见。”苏浔庆幸饼干是盒装的，没撒的到处都是。捡起地上的饼干就准备开溜，却没想被方擎一把抓住了后领。
“我是鬼吗？”方擎一脸黑线。
“...我着急回去上课呢。”
“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再说你们班这节课改自习了，你先跟我来下办公室？我有点事儿想跟你商量。”方擎挂着一副不知何意的笑脸，伸手拍了拍身上的饼干屑，走了两步又回头催促她，“快点跟上啊。”
这年头撞到老师还要被请去办公室喝茶吗？苏浔丈二摸不着头脑，还是这学期跑操逃太多被抓包了？
苏浔默默把饼干揣进了校服兜里，跟在方擎后面上了楼。
方擎也在琢磨该怎么和她开口。严格意义上说，苏浔的班级算是他在二外任教的第一个班级，加上平时都是和男生打交道的多，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和女生拉近点距离了。
自从学校领导听说北海女篮今年花重金聘请了专业教练，便也强烈要求二外的体育组老师跟上步伐，毕竟男篮年年被打压，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能够赶在同一起跑线的机会，一定要想办法超越才是。
慈城其实一向不是很注重女篮的培养，毕竟南区不像北区的孩子那样，个子高身体素质好，更多的是娇小灵活的多。
虽然慈城的中学每年都有通过体育特招进校的学生，但女子篮球组基本上也招不满人，便将名额统统塞给了男生，这也是慈城一直以来男篮发展更好的原因之一。
办公室的老师都不在，方擎拉了张椅子示意苏浔坐下。
苏浔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蹙眉望向方擎。
方擎一乐：“盯着我干嘛，我知道我帅，可你这样盯着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去年刚来的年轻老师就这么几个，各个都是一副大学毕业的年轻气盛模样，方擎算得上是其中最招学生喜欢的老师了，一是他本身就是慈城二外毕业的学长，自带亲近感；二是方擎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体育老师，总戴着副金丝边圆框眼镜，高鼻薄唇，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来上课的时候还总是挽着衬衫袖子夹着一本点名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刚毕业的理工科类实习老师才是。
苏浔心里默默腹诽，难怪能和那群小屁孩玩的这么好，原来是靠...臭不要脸啊。
见她也不搭话，想来是有些紧张来办公室吧。方擎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跑操出勤情况表，放在苏浔面前。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浔倒也不是很讨厌跑操，队列跑步速度不快，她有时候快步走走也跟得上大家。只是想到出汗后又要挨一遭冬天刺骨的凉风，她就浑身不舒服。况且操场上一点遮蔽都没有，实在是太冷了，除了吹风，对她来说起不到什么锻炼身体的作用。
低头不语，大不了下次去就是了，用得着特地谈话吗。
“我有一个让你不用参加晨操和跑操的办法，要不要听一听？”方擎故作神秘的压低音量。
嚯，还有这种好事？
苏浔抬头：“啥？”
方擎推了推眼镜：“上周我们学校和北海打了场友谊赛，你知道吧？”
苏浔点了点头。心道，何止知道，还去了呢。
“咱不是老比不过人家吗？其实学校想重新组建一下女篮队伍...”方擎见她才听半句便垂下了头，又咬了咬牙加了一个诱惑人的条件：“你考虑来参加一下？不用晨操跑操，体育课也免上免测，如何？”
嗯?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呢。
苏浔直了直腰：“您找几个人了？”
“...你是第一个。”
......
“那带队教练是您？训练时间怎么排？我打什么位置？比赛多不多？您有什么计划和目标吗？影响学习吗？可以给个试用期吗万一我觉得不喜欢不合适可以退出吗？？？”苏浔一股脑丢出自己的问题，如同机关枪一般扫的方擎直愣。
“...”
“带队是我，位置你选，其他的问题我还没想好呢，都好商量。”方擎实话实说。
他也不想带什么女篮，这活简直是个吃力不讨好的烫手山芋。女孩子本来就娇柔做作，一点累着了就要叫苦连天，回头他还得挨个劝着做心理疏导。想到万一哪个磕着碰着吵着要退队，他就觉得自己偏头痛要犯了。
见她不作声，方擎只好继续努力说服：“我看了你的中考项目测试和这学期的体育各项测试成绩，加上你这身高...不来打球多可惜啊。”
“我考虑考虑吧？我没想过这事儿，您这实在太突然了。”苏浔犹豫了会儿，答道。
“那这张表你先拿着，考虑好就填好给我吧。至于截止时间嘛...怕你不好意思拒绝我，”方擎抽出一张纸递给她，思索了几秒，“就到下个晴天吧，你要是去参加跑操了，我就当这事儿算了，虽然我并不想等到这个结果。”
和方擎道了别走出办公室，苏浔便将表格卷成纸筒塞进了兜里。
回家再琢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