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他那话是骗我们的。”卫羯说,“这家伙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刚刚骗了他,所以他现在也要骗回来。”
卫羯用灵气把马车炸开了,“大家快跑。”
王琥的脸色登时变得可怕至极,长剑朝着卫羯极速挥下去。
卫羯知道自己要逃已经来不及了,心立马沉了下去。但接着他看到一道白光从自己脸侧闪过,直直撞在那长剑剑刃上。
趁剑锋往右边偏去的空隙,卫羯迅速往左一跃,躲过了这一击。
卫羯看到荧煌还没走,刚刚那白光就是他使用的灵力攻击。
男人高大强壮的身体和荧煌这的单薄体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荧煌此时功力并不是很强,而且他天生体质就比较弱,使用完刚刚那法术后,他就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用光了。
男人重新挥剑朝他砍来,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躲避了。
荧煌昏倒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睁大双眼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一座破庙的内部。
荧煌深褐色的衣衫上沾染着血迹,他并没有受伤,那这会是谁的血?
脑袋又传来痛楚,荧煌不禁皱紧了眉心,之前发生的事如潮水般涌来。
只记得男人举剑朝他砍来,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呢?自己怎么会到在这里来了?
几缕阳光从窗棂照进来,湿润的空气混杂着尘埃的味道。
荧煌努力回忆了一会儿,却依然一无所获。
其他人现在在哪儿呢?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事。
突然,他听到一个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他的右前方发出来的,荧煌朝声源处走去,看清那边的景象后,惊讶得整个人都愣住了。
对面墙下一个人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他的右手断了,伤口处一片殷红,还在源源不断地流着血。
那血浸湿他的衣裤,荧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血迹会不会也是他的?
这就是之前喊饿的那个少年,从他和那位俊美男孩的对话中,荧煌得知了他叫卫羯。
忙到他身旁去,“我施法帮你止血。”
“你不要再晕倒了。”
荧煌点了点头,开始用灵力为他疗伤。不一会儿荧煌那光洁的额头上便爬满了汗水。
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倒了,但还是靠意志强撑着,这血要是再这样流下去的话,他一定会没命的。
两刻钟后,终于为他止住了血。
“后来发生了什么,你的手臂怎么变成这样了?”
“后来,我带着你逃走了。”卫羯说。
“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吗?”
卫羯摇了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荧煌心想他肯定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的,只是不想我自责才会这么说。有些感动,眼眶忍不住湿润了。擦了擦眼角,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安全吗?那人会不会找到这儿来?”
“我不知道,要是被他找到,我们就死定了。虽然我说过要保护你,不过要是他真的来了,我现在这样也没办法了。”卫羯叹了口气。
“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你没必要保护我的,即使你抛下我一个人逃走,也是理所当然,因为这样才能活命。”
卫羯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先休息吧,我到门口去望风,要是他来了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嗯,你小心。”
荧煌在外面从正午守到了黄昏,都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荧煌曾经见过那个男人杀人,那时荧煌刚离开玄幽城,四位男子负责押送他。
六月初的天空碧蓝如洗,云朵像是白玉一般,内部透着淡淡的金色,给人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
耳边的蝉鸣声仿佛被藏在匣子里的物件,因为看不见,也就无法达到引入注目的效果,却充满着神秘与未知,正如荧煌此时的心情。
供以临时居住的房屋由土黄色的篱笆包围起来,那篱笆足有成年男子的肩头那么高,上面爬有绿油油的毒藤,毒藤上点缀着零星的紫色花朵。
空气是闷热的,毒藤花的味道是那么地浓烈和刺鼻,显得不怀好意。被香气吸引而来的蝴蝶和蜜蜂在花上停留一会儿后,就变成了一动不动的尸体。死亡既是序曲,也是结局。
他们将荧煌带到竹篱的入口后就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旁边的墨树下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和荧煌差不多大的少年,另一个是系着高高马尾的女子。
少年长相清逸,浑身打理得十分干净。他的眼神充满恐惧、不甘、悲哀。
“很快你就会死了,可是你的死是有价值的,你拯救了很多人,所以,希望你不要太难过。”女子说。
少年的嘴唇微微发着颤,眼里噙满了泪水。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男人来了。这人就是王琥。
“把他带到东边的屋子去。”王琥对那四个人说。
荧煌看了一眼对面墨树下的少年,便和那四个人一起离开了。
走了一会儿,听到一声惨叫,忍不住回头,看到王琥挥剑将少年砍成了两段。
飞溅的鲜血甚至把旁边的墨树染成了红色。
一只紫黑色的蝴蝶飞到毒藤花上,很快就成为了静止的尸体。
荧煌感觉自己的神经好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接下来是长久的麻木状态,让他无法思考。
“愣着干什么,走啊。”
那晚外面下起了雨,六月本就是多雨的季节。
荧煌双手靠在窗上,月亮有一半被乌云遮住了,有些死气沉沉的。
蝉鸣声依然没有停,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来一样。
可荧煌知道它们发出如此高昂的叫声,只是为了吸引异性,而雄蝉一旦完成交配后便会死去,雌蝉完成产卵后也会相继死去。如此努力的呐喊,其实最终是在呼唤死亡吗?
闭上眼睛,耳边的雨声十分细密,既吵闹又安静。
在自己凝视着那些粘在竹篱笆上的昆虫尸体时,它们也在凝视着自己吧。当时他想着接下来等待自己会是什么呢?会不会也和那少年一样,是死亡呢?
死在遥远地方的昆虫,一定自己都把自己遗忘了。
王琥果然也想杀他们,但幸运的是他们逃掉了。
过了很久,荧煌听到卫羯说,“我还是不明白,不是说要在我们当中为罗浮挑选手下吗?为什么那家伙要突然杀我们?”
“你已经睡醒了吗?也许他觉得罗浮只要一个手下,而我们这里一共有十六个候选者,所以杀死几个人无关紧要吧。”荧煌回头,看到卫羯的气色好了很多。
“我的意思是,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想杀死我们的?不可能仅仅是因为我们发出了一些吵闹的声响吧?”
荧煌沉默地摇了摇头。
“哼,他真是个疯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哦,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叫荧煌。”
卫羯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道,“我叫卫羯。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谢你之前为我治疗。”
说完站了起来,用左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然后往前走了几步。
但突然,他感觉右手的伤口产生了一些异状。那里传来一种痒痒的感觉,仿佛有无数长有利齿的小虫正在啮咬一样。
卫羯并没有太在意,在房间里转了一会儿后,他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荧煌有些惊讶,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吗。
地面上长了一些杂草,看来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
卫羯往里面的一个房间走去,光线更暗了一点。
靠墙有一个泥土累起来的台子,上面摆着几个长了青苔的碗,空气里有股难闻的霉味。
台子中央还摆了一块木头牌位,上面写着一个“冷”字。
卫羯突然觉得心口传来一阵刺痛,难以承受,不禁用手捂住心脏的位置。
荧煌听到卫羯的呻吟,忙跑到屋内去,“你怎么了?”
右手的伤口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疼痛感很快便蔓延至全身,卫羯忍不住大叫起来。
“你没事吧?”
卫羯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好烫,我快被烧死了,救命。”
荧煌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按住他的肩,“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卫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出了很多血,荧煌看得胆战心惊。
连叫了几声“卫羯”后,对方依然没有反应,荧煌于是明白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把卫羯在墙边安置好后,荧煌心想,该怎么办?
又检查了一下卫羯的伤口,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了暗紫色,又开始流血了,而且流出的血是黑色的。
“刚刚不是已经好多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荧煌看着卫羯,心里有些想哭,他不想看到这个人死。
一天过去了,卫羯依旧昏迷不醒,他的嘴唇变成了乌紫色,看起来就好像中毒了一样。
突然,荧煌听到了脚步声。是从庙外面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有人在靠近。
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荧煌突然站起身,把墙上的一块红布扯下来盖在卫羯身上,接着走到里面的房间,在墙下拿了一只瓦罐,躲在暗处准备偷袭。荧煌紧张地等待着,双手微微颤抖。
“你先进去吧。”荧煌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看到对方的影子了,就是现在。
寂静的空间内响起瓦罐碎裂的声音。
朱迦南在瓦罐砸到自己之前就用手把瓦罐劈碎了,接着动作迅捷地抓住荧煌的衣领,目光很冷,充满敌意。
荧煌认出他是之前那个很安静的男孩,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还以为来的是那个要杀我们的家伙。”
男孩叫做朱迦南,他松开了手。
荧煌发现朱迦南盯着那块红布看了一会儿。
“那后面是谁?”
“卫羯,之前坐在我旁边的那个人。“荧煌看了眼门口,“外面还有人吗,是谁?”
“你自己去看。”
“跟你一起来的,应该不是坏人吧?”
朱迦南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谁知道呢。”
荧煌朝门外走去,太阳落山后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外面的空地上多了三盏灯。
头顶传来动静,一个苗条的身影从屋顶上飞了下来。
看清对方的面容后,荧煌感到十分惊讶。
这人就是之前说“很快你就会死了,可是你的死是有价值的”那个女子。
“我已经在外面设好了结界,王琥轻易找不到这里的。”
女子进入了屋子里,打量了一下四周,“很浓的血腥味,有人受伤了吗?”
“我的同伴受伤了,你能救救他吗?”
“他现在在哪里?”
荧煌走到卫羯身边,掀开那块红布,“在这里,他好像中毒了。”
女子用二指点了卫羯左右肩的两个穴位,“他中了‘饥炎散’的毒,这毒会让人感到强烈的饥饿和难以忍受的灼烧感,我暂时封住了他的经脉,三天之内,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三天之后呢?”荧煌问。
“没有解药,三天之后他就会死。”
“解药在什么地方?”
“在王琥,就是要杀你们的那个人那里。”
荧煌心中一沉。
女子苦笑了一下,“不必露出这副表情,我会帮他拿到解药的。”说完这句话后,她就走了。
似乎是感到难受,卫羯突然发出闷闷的呻吟声。
荧煌看到他的嘴角有血渗出,抬手用衣袖为他擦去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