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黑夜里的鸦叫

　　他决定离开繁星神庙，离开斜塔，离开他的臣民――乌鸦。

　　提起乌鸦，他想起了白脖子鸦，那只比别的乌鸦大两倍多的乌鸦。

　　白脖子鸦对他特别友好，经常飞落在他的肩膀，“哇呀妈呀”的跟他说话。

　　他爱抚摸白脖子鸦蓬松的羽毛，爱用手摸摸白脖子鸦红得不能再红的嘴巴。

　　在白脖子鸦的带动下，群鸦学会了对着他说：

　　“三三――国王――盟主！”

　　每个这个时候，群鸦的头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着，好像在跪拜着他。

　　他已经成了乌鸦王，难道还要成为月不落帝国所有乌鸦的盟主？

　　他每次听见群鸦如此骚叫，他都觉得太可笑了。

　　命运捉弄人！

　　一夜之间他从一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富家子弟变成了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又再一次从一个小乞丐变成了乌鸦王，现在他从一个小乞丐变成了繁星城堡的三等公爵。

　　他要和命运去抗争，他要做自己生命的主宰者。

　　他要离开这个城堡，去外面走走，去看看沿途的风景，去草原找找还没有过门的妻子。

　　除了母亲和两位妹妹，甜甜便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尽管北方的草原正在经历着战争，在弓箭和刀剑下，人的生命脆弱如小草，但他一定要去。

　　十年了，甜甜一定出落成了草原上的月亮，她的美丽肯定不能用任何语言去形容。

　　曾经他也想过要去找她，可每次想到自己是个小乞丐，他就放弃了那个念头。

　　自己已经很贫穷，何必去连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可这一次他下定决心要去，北方草原已经爆发了战争，马丁部落是一个很小的部落，一定经受不住蛮族带领的虎狼之师。

　　如果蛮族侵占了马丁部落所在的青青草原，马丁部落里的人将会变成蛮族的奴隶。

　　甜甜姑娘那么美丽，亦能独善其身！

　　虽然他很柔弱，也不知怎么去面对那些财狼之师，但他一定要去试一试。

　　他走进斜塔，拿起了放在墙角的布袋，布袋里面装着城堡主送来的四十三两黄金――富人们送给他的奖赏金。

　　昨天城堡主来到斜塔，告诉他，原本准备举办一次大型的表彰大会，表彰他。但由于城堡的财政赤字严重，拿不出来钱，而富人们也不愿意慷慨解囊，也只好作罢。

　　他给城堡主解释说，那些乞丐和饥民根本就不是他赶进死亡谷的。

　　城堡主笑着说：

　　“许多事情，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无论你做没做，你出城后，饥民们和乞丐们便消失了。”

　　他说：“这些并不能证明是我把饥民们赶到了死亡谷！”

　　和城堡主一起来的一等公爵，满脸堆笑说道：

　　“你走后的第二天，巡逻兵便发现街道散落着一些纸片，有人捡起来一看，见上面写着：乌鸦王把饥民们和乞丐们赶进了死亡谷！

　　巡逻兵去城外看，乞丐们和饥民们集聚的贫民区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方圆百里也没有一个活着的人。”

　　他问道：

　　“就这样你们判断是我把他们赶进了死亡谷？”

　　城堡主说道：

　　“就在我们犹豫不决要不要撤回巡逻兵时，圣女派人送来了消息，告诉我，根据可靠消息，那些饥饿难耐的人们和乞讨不到一点食物的人们，已经进了死亡谷。”

　　他问道：

　　“圣女是不是也认为是我所做？”

　　城堡主说道：

　　“圣女没有说是你把那些饥民们和乞丐们赶进了死亡谷，但城里越来越多的人传言是乌鸦王所为。”

　　城堡主把一包沉甸甸的东西，放在他的床边，对他说道：

　　“乌鸦王，这是我们从富人们那里集资来的四十三两黄金，城堡常委会议研究决定，作为奖赏金奖赏给你。”

　　一等公爵说道：

　　“恭喜你，乌鸦王，经过城堡常委会议决定，你成了三等公爵，每个月可以从街道管理委员会领到十两白银和小米一担。”

　　一等公爵把一个刻着一颗星星的肩章递给了他，这是他身份的象征，从此以后他不再是一名小乞丐。

　　……

　　他扔下昨天一等公爵留下的那个肩章，背起黄金就往走。

　　繁星城堡处在月不落帝国的最南端，离北方草原万里之遥，一路北行，没有一点盘缠是万万不行的。

　　无论干什么都得钱，没有钱寸步难行呀！

　　昨天他还讨厌城堡主送来的这些黄金，现在的他不再有那个想法。

　　没有人跟钱过意不去！

　　他准备先买一匹马，骑着马比走要快许多了。一匹普通的马需要三两黄金，而一匹好马得五两，他决定买一匹好马。

　　白脖子鸦突然飞到斜塔的金色尖顶上，朝着黑夜“哇――哇――”叫了起来。

　　群鸦纷纷从梦中醒过来，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发出了“哇哇哇”的叫声，群鸦的叫声划破了黑夜，让黑夜打了个喷嚏。

　　“哇哇――哇哇――”

　　越来越多的乌鸦离开斜塔，在他的头顶尖叫着。

　　白脖子鸦离开金色的塔顶，飞落在他的肩膀，“哇呀妈呀――哇呀妈呀――”叫着。

　　哎，你们这些乌鸦，也真的把我当成了你们的王。

　　我小心翼翼离开，本不想打扰你们，却还是惊醒了你们。

　　我不愿再做你们的王，我要去美丽的大草原去寻找属于我的月亮。

　　你们这些乌鸦，懂不懂什么是月亮。

　　抬起你们的头，去看看天空，那圆圆的脸蛋，就是月亮。

　　月亮！

　　我的月亮！

　　“哇――哇――”

　　“哇哇哇――哇哇哇――”

　　乌鸦的叫声越来越尖利，这个繁星城堡沸腾了。

　　六十年前，克烈不拉国王派兵偷袭繁星城堡，敌人绕过哨所，从木瓜岭偷偷摸摸溜下来，准备趁着黑夜的掩护爬上高高的城墙，活捉城堡主。

　　就在繁星城堡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斜塔里的乌鸦发出了一声声尖叫，叫醒了沉睡的人们，包括守城的士兵。

　　敌人的偷袭因为乌鸦的叫声而暴露，最后勇敢的骑兵们及时赶走了偷袭者，保护了城堡。

　　时隔八十年后，乌鸦再一次在黑夜里尖叫，人们惊恐地点燃了灯，穿上了衣服，骑兵们迅速集合在了一起。

　　“出发！”

　　随着城堡主的一声令下，五千骑兵们冲向了斜塔。

　　星星火把照得整个繁星神庙庙院宛如白昼，“嗒嗒嗒”的马蹄声淹没在了“哇――哇”的乌鸦叫声中。

　　骑兵们惊奇地发现，附近并没有一名敌军，黑压压的乌鸦盘旋在一个瘦弱的男孩头顶，尖叫声不断。

　　男孩浑身上下闪动着一圈圈淡淡的光环，一只白脖子鸦停在男孩的肩膀上，警惕地望着火把照耀中的骑兵。

　　“三三――国王――盟主！”

　　群鸦在白脖子鸦的带动下，有节奏地呼叫着，

　　“三三――国王――盟主！”

　　在呼叫声中，骑兵们发现群鸦的头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