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显纯进来的时候,朱佑孝正靠在软塌上打盹。
连日来,朱佑孝都一门心思扑在了梳理朝中人事上。这可把他累的不轻,许显纯偷偷打量一眼暖阁,却又不敢叫醒皇上,只好低头恭敬立在门口。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朱佑孝这才虚睁双眼,盯着门外的许显纯道:“进来吧,站门口作甚?”
许显纯被吓了一跳,连忙小心翼翼的进屋跪在地上向朱佑孝行大礼。朱佑孝这下连赐座都懒得说了,他盯着跪在地上的许显纯看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朝孙承宗才做过的椅子努了努嘴。
许显纯如蒙大赦,又是一阵叩首。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上。
“朕让尔办的差事,都办的怎样了?”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朱佑孝的声音懒洋洋的。
“回皇上,罪臣查办诸多大臣时。总遇到一些蹊跷之事,有人连夜焚烧书信。有人家中骤然走水,甚至还有人要上吊自尽,此中怪事,罪臣实在不解!”许显纯并没有朱佑孝懒洋洋的模样,就放松了。
听到这话,朱佑孝眉头一挑,面容严肃了几分:“这些事都出在什么人身上?尔行事可有暴露行迹?”
听到朱佑孝的质疑,许显纯连忙跪地请罪道:“回皇上,罪臣领旨后便严加约束手下人。访查大臣之事,罪臣不敢随意安排。都是挑选心腹可靠之辈进行,罪臣半点不敢泄露踪迹。这些出事之人,多与魏忠贤过往甚密。罪臣不敢妄加揣测,句句属实上报!”
“哦?”朱佑孝轻咦一声,随即大手一挥道:“罢了,若真是这厮背地里通风报信,朕不介意狠狠收拾他一番。这样,尔给朕好好查查魏忠贤的心腹,尤其是崔呈秀,一定要严查。朕倒要瞧瞧,这帮人还敢玩什么花样!”
“是,罪臣告退!”许显纯如蒙大赦,面朝朱佑孝跪地尔出!
今晚,朱佑孝注定无眠了。看着许显纯留下的稽查薄,心情万般复杂的朱佑孝还是召见了魏忠贤。
“老奴叩见皇上!”自从被朱佑孝敲打过后,眼下的魏忠贤比绵羊还温顺。
但朱佑孝却很不爽,这老家伙是宁可作妖作死也不肯安心当个傀儡了?
“尔可知深夜召见所为何事?”朱佑孝带着不满直视着魏忠贤。
后者见状,哪还敢站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喏喏道:“老奴不知,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啪’
许显纯呈上来的稽查薄,被朱佑孝砸在了魏忠贤脸上。
“自个好好瞧瞧吧!”丢下这么轻飘飘一句话,朱佑孝在宫女的服侍下去享用宵夜了。
只留下满头大汗的魏忠贤一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将漱口水吐了,又在金盆中摆摆手擦拭后。朱佑孝束着手来到了魏忠贤面前。
“说,是谁干的好事?”朱佑孝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看着身子直哆嗦的魏忠贤。
魏忠贤又快要哭了,他红肿着双眼委屈道:“皇上,老奴实在不知啊。老奴便是自裁也不敢做这等事!”
朱佑孝自然知道魏忠贤是没胆做这事的,他有些嫌弃的看了眼魏忠贤。冷声道:“朕自然知道此事非尔所为,然此事与尔之所谓五虎、五彪可有关系?还是某些人在后面动手脚,尔当真一无所知?”
被朱佑孝这么一提醒,魏忠贤才算回过神来。他忙指着稽查薄道:“对了,皇上定然是这帮人得了消息,畏罪之下做了这种事。定然如此!”
朱佑孝有些哭笑不得,这魏忠贤是被自己吓傻了吗?
“听清楚了,朕再问一遍。此事与尔之爪牙可有关系?”朱佑孝神色冷峻,声音冷酷。
魏忠贤如坠冰窟,磕头道:“皇上,老奴属实不知。老奴御下不严,还请皇上重罚!”
朱佑孝也懒得再跟魏忠贤纠缠,他看着地上的稽查薄冷声道:“稽查百官乃是机密,眼下竟然走漏了风声。让百官如此警觉,明日一早尔要给朕一个交代。这依附尔之官员是如何得了这消息的,是谁散播消息的。若是明日理不出个头绪来,尔之项上人头不要也罢!”
“是,皇上,老奴这就去查!谢皇上开恩!”
听到朱佑孝给自己机会,魏忠贤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次日黄昏时分,许显纯和魏忠贤二人同时出现在了暖阁外。二人对视一眼,尽皆默然!
“说说吧,到底是何人泄密?”朱佑孝看了眼二人,冲魏忠贤问道。
魏忠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举着一张认罪书,激动道:“皇上,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请皇上重罚!”
一旁的高时明从魏忠贤手中取了带着血印的悔罪书,交给了朱佑孝。后者接过扫了一眼冷声道:“真的只是有人夜登田吉家门,然后走漏了风声?”
魏忠贤跪在地上磕头道:“皇上,田吉已然招供。此事却系他所为,要不将此人传来?”
朱佑孝不置可否的看了眼魏忠贤,淡淡道:“罢了,既然此人已招供,此事便到此为止。朕决不允许此等事出现,听清楚了吗?”
“是,是。老奴定然严加训下!”魏忠贤小心回应。
朱佑孝想了想,又安排道:“传旨内阁,免去田吉兵部尚书一职,以贪污受贿之罪剥夺功名。兵部不可无人主事,尽快拟出个人选来!”
魏忠贤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抽抽,却不敢说些什么。
“尔且退下吧!”朱佑孝意味深长的看了魏忠贤一眼,吩咐道。
很快,暖阁内便只剩下许显纯。
面对许显纯,朱佑孝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他给后者赐座后才开口问道:“说说吧,魏忠贤所言可曾有假?”
许显纯余光扫了眼魏忠贤消失的背影,惴惴不安道:“回皇上,魏忠贤所言属实。只是,泄密之事虽是田吉一人所为,然实则崔呈秀等人授意为之。否则,田吉如何敢有此心?”
“朕就知道!”朱佑孝一拳重重砸在了书桌上。
许显纯将头压的更低了,朱佑孝起身在暖阁内来回踱步。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尔去给魏忠贤递个话,让崔呈秀好自为之吧!”默然良久的朱佑孝望着窗外的夕阳,面无表情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