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街上，青年的身影显得那么的渺小，随手将只剩最后一口的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往日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现在只剩下他一人。
昏黄的街灯照的年轻人眼珠犯浑，他回忆起出门前的事。
打开冰箱，掏出一瓶药，偷偷换掉，放回原位，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安安静静，稳稳当当，这种事他已经做了很多遍，一句叫骂声房间中传出。
“吴泯你个混蛋！你又换我的药！”
随即跑到厕所一个人大声的哭泣。
被吵醒的母亲显然不想管这件事，病榻上的她光是躺着就已经筋疲力尽，长时间没法洗澡让她的皮肤干燥得如龟裂的大地一般，她被吵醒了。
“去哄哄你妹妹…”
没有办法，吴泯走到厕所门口轻轻的扣着厕所的木门，一言不发。
“你知道的，我的情况已经不支持继续上学了，没有药你让我怎么办。”
“你没考虑过副作用吗？”
“那你去赚钱？给家里点补贴，顺便把我的咨询费给出了。你能干点什么，你是认为你能下海经商做生意吗？别丢人现眼了，晚上吃的饭都还是我管隔壁王婶借的，咱妈上个月化疗的的费用还欠在医院呢，要不是人家沈公子…”
“这就是你出去陪酒的理由，你出去卖啊？”
“那你能怎么办？”
“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先继续念书，其他的…”
“哈哈哈哈哈哈…”
厕所传来一阵莫名的笑声，吴泯卸下了厕所门上的锁，打开门，迎面的是一个穿着时下流行的地雷系服饰坐在马桶同上流泪的女孩，至于刚才的笑声，不过是嘲笑罢了。
“我也想好好读书，要不我先走一步少给你添点负担…但是咱妈真的…”
吴泯走进给了女孩一个巴掌，女孩不语，随即转身抹掉眼泪简单补妆后下楼。
吴泯在窗前看着刚才还一脸悲伤的妹妹，走近了停在楼下的豪车，一转之前的阴云变的一脸天真，充斥着笑容，与车上的富少热情的攀谈起来，好似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
他没想过自己的妹妹会为了家里变成这样，曾经天真烂漫的妹妹如今变的世俗，不知何时抑郁症这类心理疾病在青少年的阶段如此泛滥，这怪不得她，或许向人们所说的：消失的爸，生病的妈，废物的哥哥，懂事的她，默默承受着痛苦，到后半夜又去讨好各家富少游玩陪酒。
吴泯的家庭算不上富裕，自幼丧父，母亲做着一份收入不高的会计工作，而他自从2年前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就回到家乡无所事事
她说得对，一个无业游民确实养活不了一个正在上学的妹妹，还有个乳腺癌病人的家庭，他需要钱，更需要时间。
路边的积水倒影着吴泯那张年轻的脸，他想起曾经他的生命中曾出现过的一束短暂而又灿烂的光，那个女孩白暂的皮肤和热烈的眼神总是让他如痴如醉，让他想起与她相识，相伴，相恋的种种，那女孩的具体样貌，他大抵是记不得了，回过神，手机已经在口袋中响了好久。
“喂，小吴老师吗？哎呀真的是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才给你打电话，我看了你的简历，还是非常不错的呀，我这边可以给你一个不错的价格，但是具体还得面谈，你今晚有时间吗？”
“今晚吗？可是已经三点…”
“我知道，但是你也没有休息嘛？不如来一趟咱们详谈一下接课的相关事物，你知道的，在我们这地方能有像你这样的老师，真的不多见…”
“行吧，您把地址给我。”
这么晚的时间琴行老板居然还会想起自己，属实奇怪，但是谁让她此时走投无路了呢？
说来奇怪，吴泯能找到的这家琴行的工作却是在庙街小巷子里随风飘来的一张传单，好似机遇一般正正好好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跟前。
“月薪3000-5000”
招聘传单上的工资吸引着吴泯，虽然工资水平也就那样，但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随即联系琴行。
……
走街串巷，琴行的位置并不靠近市中心，而是在老城区的靠近乡村的一条街上，凌晨两点的街上空无一人，琴行的招牌挂在公寓楼的外侧，公寓楼的楼下是一所仅对男性开放的洗浴中心，在这么晚的时间，楼上仍旧灯火通明吴泯随即从楼房后门上楼。
入口很黑，如很多公寓楼的进出口一样只是没有灯光，进门左手边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被人用木板胡乱的堆塞着，因为是后门，过道紧靠着没有被开发完全的土山，只是用水泥将侧边包围形成了一个过道。吴泯看了两眼，转身进了公寓
“一楼，二楼，额好像是在三楼吧？这么晚怪黑的。”
楼道内左右两户，左边的一户贴着某某太阳能热水器的广告，肯定不是这一家。吴泯转头看向右边那户，平平无奇的防盗门，轻轻敲门，没有回应，大晚上的也不方便嚎两嗓子，拿起手机打了打刚刚的电话。
..........
没人接
得，被人一个电话叫到这个鬼地方连个人也没有，怎么有人会傻到这种程度，罢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再出去逛逛熬到天亮吃完早点再回家睡觉不迟。
“哔哔”
一条未读短信的通知入了吴泯的眼
“真是不好意思，钥匙在电箱里。”
低头一看，确实有个配电箱，没有锁，“吱啦”一声拉开，里面有个电表一样的东西，翻开盖子
“这应该是门的钥匙吧？”
插入门中门内“咔咔咔”地响动，能感觉得出来，锁芯已经生锈到难以转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开了门，说起来像是什么很艰难的事情。吴泯转头一看，才发现门的内侧凹陷了。
琴行面积不大，纯就是一个一百二十平方的公寓改成的。虽然外面黑，但公寓也没有的电灯似乎也没有通电。整个房间充满着一股灰尘脏东西与室外潮湿的土山混合着的味道，着实不好闻，手指轻轻一抹身旁的钢琴，好家伙又是一手的灰，就这样的工作环境，多少有点让人心情不愉快，吴泯有些想骂娘。
四处看了看，琴行招收钢琴古筝小提琴等乐器，进门左手边是三间琴房和卫生间，入口正对着柜台，右边则是宣传介绍和供家长休息等候的椅子，柜台旁边的过道通往另外三个房间，古筝的练习室是最大的，就在走廊左边。吴泯对此并不感兴趣，变没有进去看。
“您好......”
“噢！”
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吴泯一跳，眼前是一个不算年轻的女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稍稍带卷的头发，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代表了她已经有了家室，笑容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想让你先上来开门，我刚从家里过来，你应该等了很久吧？”
“没有没有，我也才刚来而已，不过您这个点叫人过来也是有些匆忙哈哈哈哈....”
“我也只是代理这间琴行而已，老板一直都在外地干其他的生意，不常回这边，慢慢的现在也没多少学生了。就想着能不能招一些人过来。”
女人仍旧用笑容掩饰着尴尬，虽说确实现在的家长都更多的关心孩子的成绩，相对于大城市来说，吴泯所处的临水市不过是一个区区三四线城市罢了。但，不管怎么说，这间屋子也太破了点。不像是什么经常有人来的地方。
“咱们开门见山吧，能给我多少？”
“四千五。”
“才四千五？你这地方我过来一次都得二十。”
“老板不讲价。”
说到钱，一双无形的大手又将吴泯拉回了现实。对啊，就是这样的，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甚至是这种培训班老师，这里可不比正式单位。出钱的是大爷，骂你你得捧着。
“没办法了，四千五就四千五。”
“签合同吧，我们是正规琴行。”
女人笑盈盈的从身后拿出一沓厚厚的合同，放到了柜台上，重重的合同让桌上的灰都扬起来了。这文件的厚度就不是常规的合同，文件甚至用着一些让吴泯摸不着头脑的词语。这么多的合同今天晚上要看完怕是难了。接连翻着几页，看似正常的文字却给人感觉是恶魔的低语。
“甲方给与乙方及其伙伴意愿参与的全部权利.........”
“无论是管理，派送，运输，提取或是携带上.........”
“不管是身体，灵魂，血液或肉体........”
“所有未列的事物也包括在内。”
这些怪异的词汇居然会出现在一份工作合同内，让人顿时警觉。
“不必担心，这些是保护你的权利条款。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你又有什么退路呢......”
女人话锋一转，吴泯有些哆嗦，在吴泯看来女人的话语有几丝挑衅的味道。房间的门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得重重关上，十分应景，就连老天也看出了吴泯的窘迫，压倒一个普通人可太简单了，只需要家人的一场病。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们，你也没理由。我想你应该已经毕业很久了吧？男人嘛总要出来混饭吃，有点儿骨气.....”
思考良久，吴泯叹了口气。
“给我笔，我签。”
女人递过来一只钢笔在吴泯的食指戳了一下。
“我的老板，不，我们的老板可不用那么没有意义的证明。”
说罢，将带血的钢笔交给了吴泯，寥寥草草签上大名，审视了一番，交还给了女人。
“你做了明智的选择。你先回去吧，老板会联系你带学生的事的。”
吴泯失了神一般的，退出公寓的大门，回去的路上，他思考是什么让他对一份工作这么渴求？可能是因为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罢。
“怎么样？”
“他签了，从现在开始，合约生效了。”
“很好，我要亲自面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