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无聊啊。
宁缺修养了好几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休闲日子。身体上的外伤好了一点，但是体内的内伤还要慢慢调理才行。
每天都要面对那苦兮兮的汤药，宁缺的嘴巴都快要尝不出来其他的味道了。
“还要喝多久呀。”
宁缺现在差不多能自己下床了，腿脚不太利索的走几步。但是平常还是要躺在床上修养，师娘嘱咐他多调理内息，慢慢疏通开堵塞的经络，但是也不要太心急了，会物极必反的。
“夫君就再忍受些时日吧，师娘说这药可是要吃上最少一个月才行的。”
陆凝华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手里做着女工。
侧着头，盯着看了陆凝华半晌。宁缺不由得吐槽道：
“娘子，你每天就绣啊绣的，难道不嫌烦吗？”
“习惯就好了……还想着给夫君绣个荷包呢，就是绣的不太好。”
陆凝华拿银牙咬断丝线，看着白色绢布上绣着的一朵大团牡丹。已经是略有几分模样了，但还是不够细腻，看着不够精巧。
也是满满的心意了。
一般人家的姑娘，在出嫁的时候都会亲手绣着荷包给自己未来的夫君。这荷包不是用来装钱的，而是用来装夫妻二人的一缕长发的。将二人的头发打成一个同心结，放入荷包中封存。寓意永结同心，白天到老。
奈何陆凝华出身不同于他人。自小学习琴棋书画，吟诗作赋，虽然不能说是一代才女，却也跟一般女子不同。
倒是跟一些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一样。
可惜，那些大家闺秀嫁了人，也是过着一大堆人伺候着的生活。根本不会像陆凝华一样，还要自己动手做东西。
“我记着娘子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呀，如今倒是也不见你弹琴做画了……”
陆凝华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星星点点的针痕，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
“当初决定跟夫君走的时候，就想着把原先的过去都舍弃掉，离开江城也就只带了些细软。”
陆凝华放下针线，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嘿嘿笑着的宁缺，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还是抿唇浅浅笑着。
“梵都城里也有好几家不错的乐器行，有时间我陪娘子去逛逛，不要老是待在家里面嘛。”
陆凝华勾了勾手指，好久没有弹琴的她也有些技痒，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她还能不能弹出跟以前一样的乐色。
“夫君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吧。”
宁缺眯着眼，没有再说话。他知道陆凝华心动了。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身体要下地灵活自如，恐怕最少还要半月之久，只能再等等了。
……
四角坊，狗儿巷，丁字十三号。
巷子的深处，最靠里面的一间破败房屋。
青石砖沏就的高墙塌了一半，然后用黄泥混着稻草又堆了半人高的墙体，不过看样子也有不少年头了。雨打风吹下，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窟窿和坑。
从窟窿往里面看去，只见院子正中央摆着一个石磨，但看样子也好久不用了。院子的一边开垦出来一方不大的菜园子，里面种着些青菜，还搭着架子，好像是茄子或者豆角之类的蔬菜。
里面倒是有间大房子，也是破旧的样子。屋顶上也是一半有瓦一半是茅草，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舒适的居所。
跟周围的邻里街坊打听，说这里住着夫妻两口子。是早些年逃荒过来的，住在了这个没人要还据说闹鬼的破房子里面。
男的是个独臂，没有右手。看面相倒是个老实憨厚的模样，没啥文化，倒是有把子力气，经常给人家当个长工苦力，挣个辛苦钱。
女的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不过好像是后来哑的。手脚勤快，干活利索，就是不太爱出门，平时买点东西也是男的去的。
以上都是徐禾打听来的。
徐禾，也就是小禾苗。穿着一身普通灰布衣衫，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的站在这家人的门口，也不说话，也不敲门。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来到第几次了。
前几次还高高兴兴，大张旗鼓的来拜师，结果直接就吃了个闭门羹。对方说什么是连门都不愿意开，徐禾问了自己老爹徐味，徐味说那些高人隐世必定有他们的原因，但既然是隐世也就不愿意被人多打扰。这种人要收徒，肯定看得是品行和根骨，你要表现出来的自然也是这两点。
不要想着会吃苦，要练武怎么能不吃苦呢。
徐禾咬了咬牙，就在门口站着。
隔了堵墙，大屋子里侧面的一个房间里传来了哑巴女人沙哑的呼唤声跟一个男人起身的动静。
独臂的男人走出来，站在院子里看了看，然后进厨房拿了把砍柴劈柴的破刀，坐在院子里拿磨刀石打磨着铁锈。
咔呲呲，咔呲呲。
舀了瓢井水，把铁锈冲刷了下去。
男人拿起柴刀，走到门口，推开门。
“啊，那个……”
“砍两捆柴回来。”
丢下刀，转身关门。
徐禾噘着嘴，不大乐意的捡起来坑洼不平的柴刀。嘴里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全咽了下去。
他心里记着宁缺告诉过他，这个人能不能收他做徒弟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宁缺是不会帮忙的。
再咬了咬牙，拿着柴刀出城打柴去了。
直到日头西斜，小禾苗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跟一小捆柴火回来了。他脸上沾着的不是土就是灰，身上的衣服倒是被荆棘划开了好几个口子，脚下的布鞋上更是沾满了草籽。
步履蹒跚的回到那户人家门口，还没伸手叫门，门就被人打开来了。那个汉子就站在门里，伸手接过来小禾苗手里面的柴火，然后还是不发一言的把门关上。
“我想……那个……”
小禾苗连一句话都没说完，面前就只剩下破旧木板组成的门。
他皱巴着脸，刚想往回走，就听见那木门吱呀一声又打开来了。小禾苗大喜过望，连忙转身。
“喂，把柴刀给我。”
“哦。”
接过柴刀，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小禾苗拧巴的小脸恨不得拧成麻花状。一言不发的往自己家走去，一路上甚至遇见熟人打招呼，他也没有回应。
好不容易走回到家，进了自己家的小院子，看见了正在准备饭菜的母亲。
“小禾苗回来了，今天又白白等了一天？哎，洗洗手吃饭吧，今天娘做你爱吃的……”
徐家嫂嫂还一边洗菜，一边招呼着自己刚刚到家的儿子。
小禾苗一进家门，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又听见了自己母亲关切的话语，更是哇的大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咋么了呀，哎呦喂，当家的，当家的，你快出来看看啊，孩子这是怎么了？”
徐味从屋里走出来，看小禾苗一身狼狈，又泪流不止，大概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可他没说话。
哭吧，眼泪是男人成长道路上最好的养分。
竹尹七异
心塞(´-ω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