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坐上诗人自行车的那一刻,有些记忆变得很清晰,那个飞出去的身影,和匍匐在地上的我,我努力地站起了身子,向前走去!恍惚间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又无比真实。
“花泽,花泽,醒醒呀!花泽!”我睁开眼,视线渐渐清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脸,仔细回想着,脑海里出现断断续续的画面,一个人递给我一个手机,洗着锅,一直金色的钢笔嗤嗤地写着东西。
“花泽,你没事吧?说话,快点说话!”
渐渐地,这些画面组合起来。
“呃~没事!”
“你怎么了?突然人没了!吓死人好不好?”他拉起我,帮我拍着衣服上的灰尘。
“呃~刚才好像我头晕了一下,然后就不知道了!”我站着,也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看着身上的尘土差不多没了,他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我告诉诗人还是走着去吧,距离也不远,诗人没说话,锁了自行车。
“走吧!不过说起来,我第一次遇见你这种情况!坐车把人能坐没就离谱儿!”他嘴里叨唠着。
“那个,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哦,对了,田丽家!”
“哎,我说,你脑袋没有摔坏吧!不要搞电视剧里失忆情节哈!”他睁大眼睛,摸着我的头说着。
“就是有点儿疼,有点懵,过会儿就好了!田丽家在哪儿呀?我还没去过!”打掉他的手,我巴掌按着头顶。
“哎哟,我~你确定你没去过?那老头带你吃过好几次饭!”
“哪个老头?”
“完了,就在前面就要到了!”他一指前面一条巷子,我记了起来。
“就是最里面那家?”我说完看见他点了点头,“那我知道!来过来过,记起来了!”
“靠,吓死人!下次想好了再提问!”
没走几步就到了,我敲了敲门,一个齐肩短发女孩开的门,有点熟悉的感觉,我见过。
“你好,我们来找田丽!”我还没等对方开口,我便说道。
她明显有点懵,不解的问道:“嗯?花泽,你没事吧?你不认识我了?”
诗人有些脸黑的说:“没事,没事,等过会就好了!”
我仔细回想着,如果我的脑袋是个CPU,那我此时的温度绝对超过一百度,我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快速在大脑中检索,忽然一个词出现:叶舞阳!
“你是不是叫叶舞阳?”我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着,说完还看了一眼诗人,结果这家伙一脸茫然。
诗人实在受不了了,急忙说道:“这就是田丽呀!大哥,你真是脑袋摔坏了!”
一张被洒满灰尘的镜子,用毛巾擦干净,显示出来的,是镜子里的我,我看着面前的人,他告诉我关于那个女孩的一切,既然她叫田丽,那么叶舞阳是谁?
“他呀,刚才摔了一下,现在脑子不清醒,你担待!”诗人看着我发呆,肩膀撞了我一下,我瞬间理会,扶着额头说:“最近看书看的多,刚才摔了一下,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不好意思!”
田丽好奇的看着我,疑惑的说:“好吧,来,请进!”
一座很普通的院落,大门对面有一排房屋,是客房以及书房,最左侧是老爷子田虎的卧室,院落两侧分别是卧室和厨房,她带我们走进了客房,然后就看到老爷子从书房走了出来。
“哎呀,小花来了,唷,小静可是稀客呀,来,快进来,我们等你很久了!”
人到年纪大了,总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东西,按照聂大海的话说,人呢,这一生都在向着金钱和权利追逐,但忽然有一天,就会发现,追逐了一辈子,心中自己喜欢的东西还依旧埋在心里,上面沾着的灰尘在一生的浮沉中,结成了坚硬的土地。
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把自己的喜爱变成了自己的职业,也在自己的书房展现地淋漓尽致,宽敞的房间里挂满了字画,中间摆着一张大木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桌子周边站着四个女生,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正在宣纸上面写着。大桌子旁边三步远的地方,在窗户那边有一个将近一米,横着的木桩,上面放着茶具。
看着我们进去,他们的目光全部朝我们看来,老爷子说道:“这位就是这幅作品的作者,花泽!花泽呀,原谅我,你写的这副字你没落款,我就挂在这里了!”
我急忙回道:“没事,田老师,要不我帮你落个款吧!”
“嗯嗯,也行!小白呀!你先写吧,写完了再说!”他对着那个男孩说着,自顾自的在那一节木头桩子上泡起了茶。
我看着那个男孩写着:前尘似锦,勿忘所以。他写完了最后一个字,落款,放笔。隶书,字很好看,但我总觉得缺少了一股劲,就像那几个字实在字帖上写出来的一样。
“田爷爷,我写完了!”白丁说道,老爷子走了过来,点了点头。
他仔细看了看,指点道:“往来无白丁,写的确实很规矩,但是字缺少了自己的东西,就显得很普通!还得多练练,练自己的字,不是别人的字!”
白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老爷子把我的字拿下来,上面乱七八糟的几个字:飞花开即向阳舞,落叶化尘又一春。
“来吧,花泽!”老爷子把字铺在桌子上,看向我。
我伸出右手,拿起了笔,这还田丽说道:“咦,花泽,你不是左撇子嘛?”
我笑了笑,没说话,然后在上面右侧写:布清衣书!写完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印章,沾了沾红泥,在落款上按了上去。
“你就是那个布清衣?”田丽说道,看着上面写的瘦金体,有些震惊。
老爷子也看了看,想了一下,说道:“前年吧,我带着我最得意的三个学生参加了学区书法大赛,应该你也在,最后输给你了!不过那时候你比现在胖一点,现在瘦了,个子也长高了很多,是不是呀?花生!”
老爷子说完也释然了,除了田丽,其他几个人都有些懵。我尴尬的挠着头,说道:“是我,后来改名字了!”
“唉,既然来了,再写一些吧!我这个半截入土的人啊,以前喜欢自己起风,后来想看别人风起,现在我喜欢看着别人风吹过的黄沙,映出不同的风景!要是当初我那几个学生有你那时候的风格,现在一副字也能养活自己了!”老头喝着茶,说着,满头的白丝看起来很落寞。
“好!”
把那副字放到一旁,重新拿出一张宣纸,右手拿笔,想了一下,在纸上写道:
夜雨不休休,北风起,唤起东风尘埃,黄花梨树,簌簌喋喋不休。凋零观山寺,等来去,惊起夏雷雨雪,心动形静,不过是,心猿意马。
写完落款:
道师应青一尘《南山念》词
布清衣书
写完之后,我看了一眼老爷子,他瞬间释然了,笑了笑,喝着茶,不再说话。
田丽拿起来放到门口的竹席上,又铺了一张纸,朝我看了看。
这次左手拿笔,写道:
往事如风烟,飞花残影,断指间,应有夕阳舞雪,叶……
写到这里,我顿住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叶落!
我仔细想着,到底是谁?头痛欲裂,似乎有那么一个人,我拉着她的手,可是她到底是谁?她很模糊,她放开了我的手,朝前跑去,直到跑出了我的记忆,那一刻抽空我的气力,我看着手中的笔掉在宣纸上,形成一个大黑点,这黑点就像我脑海中的那一堆迷雾一样。我倒了下去,不知道后面谁扶住了我,我鼻孔里传来一丝腥甜,在身边吵闹声中,我一直重复那个问题:那个女孩是谁?
你到底是谁?似乎是对我很重要的人,那我不想失去!
我尽力向前跑去,想追上那只失去的手!
忽然,一只手出现在了我的手中,我看到了那张脸!
她是田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