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幸的道路上匍匐前行的我,最终沉沦下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望着深渊,祈求着吞噬。
我记得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父亲抽着旱烟,告诉我,以后的要学会自己走。
我背着行囊,踏上那条满载着失望的路途。
和我想象中的大学生活不一样,在不快不慢的节奏中过了一年。
大二第一学期的时候,有一天,我们见父亲说:“娃儿,以后的路要自己走,爹呢,就是一个种地的,给不了你太多,把你们两个养这么大,现在我要去享福了!你妈让我告诉你,她在那边挺好的!”
第二天,我在政治课上接到了我哥的电话,那头传来声音,让我站在原地好久,我站在楼道里,坐下,又站起。
父亲去世了!
可是刚刚满二十岁的我,不知道是哭还是该笑,我跑到操场,嘶吼着,跑着,最后缓慢地回到了宿舍,拿了一堆我不知道的东西,出去买了一包烟,拿起一根,抽完。最后走进了火车站。
晴天霹雳,世界崩塌!
不,我在那一刻只感觉到这个世界很冰,很凉,我在火车上用衣服紧紧包裹住自己,太冷了!
我看着手机里,那个女孩发来信息,告诉我,她明天就要结婚了,能不能让我去接她,无论去哪里,做什么,只要和我在一起都可以。我没有回答,那一刻我没有任何感觉。
我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我在门前站了好久,听着院子里穿出的哭声,阵阵出神。
踏步,进门,我没有哭,我记得他告诉我:“以后我百年之后呀,你们都别哭,你随我,嫌吵!”
我走进那间父亲经常住的屋子,耳边隐隐听到:“生儿,回来了呀?路上怎么样?”我一愣神,看到我哥站在那间主房里,我走了进去,很多人都在,是啊,该来的都来了。
我站在那白色的桌子前面,膝盖一弯,重重落在地上,弯腰,额头撞在地上,“咚咚咚”三下,头压在地上,没抬起来,眼泪吧嗒吧嗒掉着,口袋里手机震动,我全然不知。
好久,我侄女和我外甥扶我,我挣开,自己站了起来,点了三炷香,走到了白帐后面。
大我18岁的老哥,头发发白的叔叔,嫂子跪在一堆草上,旁边的侄女拿着冥币一张一张烧着,我没有过多的寒暄,跪倒侄女旁边,看着面前的棺材,脑海里一幕幕闪现着。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摸出一根烟,点燃,放到香炉上,我点了一根走了出去,拿出手机,看着无数个未接来电,拨通了电话,响了三秒,那头穿来哭泣的声音:“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压着嗓子,“我…有点累,我…”
听到我声音,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听到抽泣的响动。
“阿铭?”我轻声问着。
“嗯?”那头哽咽着。
“你要结婚了?才十九岁呀!”
“可是我不想,可是…”那边哭泣的声音。
“嗯,也许你爸爸的决定是对的,也许…”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星星点点。
“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想自杀,可是我记得你说过的话……”
“段铭,记着,要好好活着,为了自己,活着呀!不然忽然有天,我生命中又会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人!”最后几个字我咬的很重。
“嗯,你怎么了?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她收拾了一下情绪,问我。
“我…没有能力现在骑着白马来,所以感到很累!”我笑着说道,虽然看不到我自己的脸,但是我能想象到自己脸上的笑有多难看。
听完我的话,那边也有点失落,“嘻嘻,我就知道,不过,花泽,配的上我的只有你,虽然现在已经有了这种结果,但是,我心中只有你,好了,睡了!”
或许害怕听到我的哭泣,又或许怕我听到她的哭声,可能想假装一下坚强,但是还是挂掉了电话。周边一片寂静,很压抑,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思绪跑的很远,看着自己很渺小,渺小到一个点,渺小到什么都不是。
一个月后,我站在大学校门口,一身黑通通的衣服,缓步走了进去。
看见宿舍里的舍友,大家和我打着招呼,我寒暄了几句,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出去。
宿舍楼下,诗人和脖子两个人站在我面前,和我抱了一下之后,带着我来到学校后门,走进了一家酒吧!名字叫“李白的酒”,当时我还打趣说着:“哟,诗人,这不会是你开的吧!”
诗人莞尔一笑,来到吧台前面,吧台的小姐姐说了一声:“老板好!”
但我并没多在意,只是点了点头,诗人要了一些东西,带着我走进包间。
“花儿,对于你的事情,深感遗憾,所以今天我俩特意在这里给你接风洗尘!”
“谢谢!”我说了一句,心里一暖,“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有脖子,你不是……”
没等我说完,诗人说:“做生意呀!告诉你呀,以后可以多聚聚,这家酒吧现在是我们的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家酒吧是诗人表哥的,诗人高中毕业后整天窝在家里写诗词,他老爹受不了,扔给他表哥,后来一打听,他表哥在我们学校旁边开了一家酒吧,自告奋勇屁颠屁颠跑来当老板了,来的路上正好碰见出门打工的脖子,也给拉来了。
那天话说的不多,一直在喝酒,期间阿铭还打来电话,很开心,问了我前前后后。最后我喝的昏天暗地,直到第二天,我从宾馆的床上醒来。揉了揉脑袋,拿起电话和诗人说了几句,然后向学校走去。
整天没课,晚上和诗人,脖子吃了一顿饭,回到宿舍,舍友们打游戏的打游戏,玩手机的玩手机,看我进门,阿金丢给我一支烟,然后让我上号打游戏,我说头疼,改天再说,然后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渐渐地,我开始逃课,整天泡在网吧,酒吧,我试着麻醉自己,阿铭结婚,父亲去世,我好像走不出来了!
过往让我变得很颓废,然后堕落。
我开始和女孩谈恋爱,然后开房,但是总维持十几天,我就会分手,因为总感觉我很空虚,我好像一个吸血鬼,尝着不同的血液。白天和那些关系不清楚的女孩聊着很假的情话,晚上出现在酒吧。我的变化让诗人和脖子有点担心,甚至那天和脖子大吵了一架,最后脖子给了我一巴掌:“花泽,你看看你,现在跟个鬼一样,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我们这么担心你,关心你,可是你,花天酒地,告诉你,今天从这个门里出去以后,要么明天好好活出人样!要么我们绝交!”
看着脖子走出门,我躺在了沙发上,沉默着,诗人递给我一支烟,倒了一杯酒给我,然后自己给自己满上,说道:“花儿,其实脖子这人性子直,但我理解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们依旧是朋友,脖子也一样,我也听说了你好多事,如果你这样堕落下去,理解,你那天突然清醒过来,我会很开心!来喝酒!”
第二天,回到了学校,一上午的课,下午在校园里转着,看到了一个书画社团正在找团员,我回想起田虎老爷子,我报了名,然后被一个小女生带进一个教室,里面有20多个人,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讲台上站着一个带着金丝眼睛的男孩,说着过几周的书画比赛,询问报名人时,我举起来手。
从教室里出来,一个女孩在门口叫住了我,要了我的微信。
一周后,我带着她走进了酒吧,诗人看到我,立马打趣到:“唉,还是没走出来,我还以为走出来了呢!脖子,你不是说他开始写字了吗?”
脖子从吧台下坐了起来,“靠,没救了,又把书画社团的小妹妹勾引到手!”
“随便找一个,完了给你留副字,怎么样?”我刚说完,脖子立马来神,“花总,给我也来一副呗!”
看他眼睛放光,我笑了笑,“喝汤和题字只能选一样!”
“这是蓝云,这两位是我死党,木静尘,绰号诗人,王耿,脖子!”我介绍了一下。
认识过后,诗人带我走进一个包间。
脖子拿着酒,诗人前面带路,一夜无话。
几天后,我写了一堆字,拿出两幅,参加了比赛,剩下的被诗人一骨碌卷走了。
比赛过程中,我看到评委席上,满头银丝的田虎老爷子。他也刚好看到我,很激动,瞬间来了精神。
然后在看到我的字后,眼神里划过异样。
我的那两副字被评为第一名。
评委给出的评论:苍劲有力,风格迥异字迹有神!
结束后,田虎老爷子叫住了我!
“花泽,好久不见!”
“田老师没想到您来了!”
“哈哈,老了,还是想多走走!字不错,但……”他顿了一下,眼神里有点惋惜,“这样的字迹不是你该写出来的呀!”
我没说话,想了一下,问道:“田丽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回过家?”
“她和我说过你的事!唉,好孩子,要长大呀!也不要长的太快!听我的话,一切都会过去。唉!”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叹了叹气,“希望你清醒过来吧!”
“您……”我刚要说话,老头接道:“你的字很乱,但又有力,一些地方有些空洞,不好,但又很好,唉,不说了!好孩子以后有时间来看看我,那边几个老家伙好几年没见了,趁这次机会好好聊聊,今天真给我长脸,先走了!”
看着老头眼中的忧虑变成了得意,我鞠了一躬,说道:“老师再见!”
老爷子摆摆手,朝几个老人走去。
回到学校之后,很快我变成一个小话题。晚上我和蓝云被诗人拉进酒吧,嚷嚷着要给我庆祝,但是吧台那边,穿出一阵嘈杂。
脖子尴尬的地看着我,我很奇怪,走进一瞧,我愣住了。
这时诗人大喊:“怎么回事?张姐,出什么事了?”
脖子朝着诗人挤着眼睛,诗人愣了一下,然后拿起电话,“什么?好好,我马上到!脖子,走,这边有点事!”
两个人一下闪没影了。
女孩这时看到了我,还有旁边挽着我胳膊的蓝云,睁着大眼睛盯着我,眼睛红彤彤的。
我躲闪这眼神,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