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似乎从来没有黑过,仿佛教室外的时间永远定格在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光,那,就是黄昏。
黄昏时的光并不能给人带来勇气或希望,但是它却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丝那些我们说不清的美好的事物,带来一丝怀恋或释怀。
但是我感受不到。
说实话,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反感黄昏的光,但是我却十分反感,这是一种来自于骨子里的反感,黄昏对我而言不代表着美好,却是一种牢笼般的压迫,以至于在教室里的每一寸时光我都渴望着,盼望着,黄昏的结束。
可它从未结束。
这是一个没有门的教室,可能也就七八米长宽吧,四周是白花花的墙,一面墙上安了两个永远打不开的玻璃窗。
那窗子很高啊,反正至少我蹦起来,拿桌子,拿椅子垫着也看不见外面的风景。
也正是因为窗户高的缘故,教室里的一半都是阴影,阴影的这一面其实也并不黑,黄昏的光会通过白墙的反射来到这里,但至少这能让我好受一点,所以我平时就坐在阴影里。
我也从未看清过老师的模样,但是我能看见那黄昏的光肆无忌惮的通过窗的折射或直射进来,照到教室前面的讲台,照到老师的脸上。
教室里只有我和老师,每天他都会讲相同课,他会一直讲,一直讲到他认为足够了。
而这些课无非就是像什么:“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人起源于哪里?”“我们为何而生?”“关于真相?”之类的“废话”。
而我从没听进去这些“废话”,每每他上课时,我除了打瞌睡就是看着那教室中我最喜欢的地方——靠阴影这一面的墙底的洞口。
很明显这洞口是连接“外面”的,因为那里透进来了几丝光。
那光不同于黄昏发出的那种令人窒息,作呕的光,而是一种温暖的,晏旸的,令人舒适和向往的光。
即使那洞口的光如此令我着迷,但我还是没有尝试过去从那个洞钻出去过,而根本原因,我至今都不知道。
我向往着洞口里的光,但却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因为外面有黄昏;我不向往外面的世界,但洞口里的光源自于“外面”。于是,这一种奇怪的矛盾占据了我的思想很久。
再看看洞口吧,这洞口似乎是被砸出来的,因为洞口里面除了有那种光,还有很多墙皮块。洞呢,也并不宽,是和墙一样厚的,但是我却看不尽洞口那边的具体事物。
也不知为何,只有得到老师的许可我才可以做事情,而这也是我没钻进过洞里的原因之一。
可能因为我很少和老师说话吧,所以我每次问问题所得到的回答总是“能”与“否”。
“老师,我可以下课了吗?”
“否。”
“老师,我可以死亡吗?”
“否。”
“老师,可以把窗户挡上吗?”
“否。”
诸如此类病态般的对话持续了很久,而他的回答,在我问那个问题之前全都是“否”。
“老师,你能让我钻入那洞里吗?”
他将脸向黄昏的光传来的方向偏了一点,这让我很难受,然后他缓缓的吐出了一个字:“能。”
这让我万分诧异,因为这个问题在我看来是甚至都得不到回答。
但他却回答了,而且这是我听到的第一个“能”字。
“多么荒谬啊!”我心里这样想。
然后我缓缓的,庄重的走向那个洞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