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远方是我的心也到不了

　　（六）原来远方是我的心也到不了

　　六月如火如荼般接近尾声。成绩单如期而至，报考的忙碌像狂风骤雨一样席卷一切纷杂的心事。

　　我始终记得陈子华说过他害怕冬天，所以我想去南方。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里告诉他：    “我的眼中除了梦想，还有你。”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天不随人愿我不知道，只是当哈尔滨一所大学的通知书寄来后我不得不嘲笑一声造化弄人。尽管我录取了我最喜欢的专业，我却没有一丝开心。

　　我反反复复掏出手机却始终不知道要怎么对陈子华说这个消息。我记得他半开玩笑地告诉我要去一个有我的地方，可是现在这个地方却有着好长好长的冬天。我好想问问他，我没有机 会陪他四季花开他还愿不愿意在有我的地方陪我厮守一场大雪。

　　距离陈子华的专科报考时间还不到一个星期，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继续反复犹疑，终于还是按下了陈子华的号码。

　　电话一边他的声音不似从前透着笑意，也许是我的心情不好，才让我尝出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我告诉他我录取了哈尔滨的大学，他只是淡淡一笑，问我季夏呢？我的心忽地像被什么碾过一样一阵抽痛。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我跟季夏之间的纠葛。我忽然惶恐，惶恐我与他会不会如我与季夏一样落幕。

　　我深吸口气告诉他还不知道。我试探着问他打算去哪里，却得到一个我如何也想不到的回答。

　　“去新加坡，已经定下来了。”

　　我只感觉一阵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新加坡，一个我只能在地图上找到的地方。口中像含了一颗青绿的梅子，又苦又涩。电话的两端突然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微不可察的心跳声。

　　他说了句还有事就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久久不能回神。

　　窗外雨蒙蒙一片，潮湿清凉的气息透过窗户飘进屋子。我关紧了窗子却莫名其妙有了想出去的念头。

　　雨势渐渐变大，街上的行人或撑着雨伞或蒙着衣服匆匆来往。我撑着伞站在街角一动不动，淅沥沥的雨声交织在耳边铺天盖地。直到被淋湿了半边身子我也毫无所觉。

　　街上已经没了行人，除了漫天的雨幕和淋了雨显出乌青色的楼再无其他。我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转身看过去，竟然是很久不见的季夏。

　　“你站在这干什么！刚才你妈还给我打电话找你，这么大的雨站在外面你疯了！”

　　我看他一脸愤怒的样子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我模了摸兜，出来太急手机忘记带了。

　　“晋欢，你实话告诉我，你这样是不是因为陈子华。”

　　我的动作一顿，被他的话惊住。

　　他突然像疯了一样对我喊。

　　“晋欢！我喜欢了你三年都比不上你们俩短短相处的几个月吗！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有什么好？他要出国走了你就这么糟践你自己吗！像他那样的人他能给你什么？他连个家都没有！像条流浪狗一样跟着他妈居无定所，上大学也是因为他妈跟了新加坡的老头子才出国的，他这种人就算在一起了他能给你什么！连个稳定的未来都没有他就是个废物！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下去！”

　　“啪！”

　　季夏看着我，满脸不可置信。的确，连我也不敢相信我会打他。

　　“陈子华是你最好的哥们，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呵，最好的哥们，从你喜欢上他开始就注定不是了。”

　　季夏的声音含着从未有过的伤心和绝望，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也许我们都没想过，他在这场大雨里告别了三年来所有的过往。

　　这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和一把被丢弃的雨伞在大雨中残喘哭泣。

　　回家后我在妈妈心急地责备中陷入了黑暗。

　　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爸妈每天上班下班忙前忙后照顾我，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感动。我想我是幸福的，至少在我难过的时候还有父母陪着我。那天晚上妈妈和我说了很多话，父母的良苦用心也不允许我在这漫长的生命中因为任何事任何人再折磨自己。

　　七月的最后一天陈子华打来电话告诉我后天他就要走了。我想去送他被他拒绝了，他说会和妈妈还有妈妈的朋友一起走。

　　季夏的话还仿佛在我耳边回荡，我忍不住心疼起这个总是漂泊的少年，他一定也在一次一次离别里懦弱过，无助过，又不不得不咬牙继续上路，在一个我还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年纪。

　　所以他比每个人都要成熟都要累，都要活的小心翼翼。现在这个少年就要去一个我到不了的地方，就像他的孤独，我从未真正触摸过。

　　在他上飞机之前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说：“喜不喜欢又能怎么样，连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尽管已经预料到结局，我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就放肆地哭吧我想，哭过了就会好了。

　　我开始明白了季夏，我拒绝他的时候他也一定这样心痛吧。

　　我原以为一座城到另一座城的距离就已经遥不可及，如今才明白，最遥远的距离从来都是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