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贵和皇亲一直是一把双刃剑,在帝国的创建阶段,这些元老们还能基本保持与帝国共进退,进能为帝国闯关夺隘,退能为帝国守土再战。但当到了帝国的后期,这些勋贵皇亲们早已没有了斗志,只知道依附皇权坐享其成,分享(吞噬)帝国的利益,不知付出只会索求,不断地侵蚀着帝国的根基,没有一丝丝为帝国风险的觉悟,已经成为侧头侧脑的寄生虫,成为了帝国的负担,而大明帝国已经不堪重负了。
李力澜一直密切的关注着锦衣卫和东厂的缉拿行动,短短的十天时间,厂卫已经抓了三百零八人,也就意味着过去两百多年里,一共有三百零八家依附皇权,侵蚀着帝国的根基。十天来前来皇宫哭诉求情的皇亲勋贵来了一批,走了又一批。
其实锦衣卫早已掌握了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允祯和国丈周奎的犯罪证据,但李力澜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敲掉三大蛀虫。直到今日,李力澜方才暗示马其乐可以采取行动了,而李力澜也不顾马其乐的劝阻变装成锦衣卫的一名百户,此刻正与周奎的护卫对峙。
周府内,周奎已经焦急的等待了整整一个时辰,等来的却是一句“勿要对抗,一切待陛下回宫再行定夺。”
“锦衣卫这群狗东西有什么好怕的,皇后真是的。”
嗙的一声,周奎气急败坏,顺手将桌上的宣德炉子拍在地上,炉子立刻四分五裂了,“哎哟,我的炉啊,可惜了,可惜了!”宣德炉的落地一声响,让周奎忍不住一阵肉疼,也总算让火气攻心的周奎稍稍冷静了一下,周奎给自己的随从周安吩咐道,“给张管家说一下,放那群狗眼不识泰山的东西进来搜,你们必须跟紧那群挨千刀的,莫让人装进去了几样东西,损本伯爷的清誉。”
门口,张管家正在带领周家护卫,艰难地将欲入户搜查的锦衣卫阻挡在门外。张管家保养极好的脸蛋儿急的的白里透红,头上裹的方巾也被汗水打湿了,后背也早已被汗水全部打湿,心里边儿也早已慌的一批,已经偷偷地问候遍了周奎家的祖宗十八代,毕竟自己虽然不怵锦衣卫,但锦衣卫的刀剑也是不长眼睛的,锦衣卫砍了自己可就是白砍啊,自己才刚刚纳了一房小妾,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摸索,可舍不得把自己的老命献给伯爷。
张管家眼尖,一直迫切地祈祷周奎能亲自出来顶锦衣卫的火气,密切地关注着府内的动向,见周奎的贴身仆人周安急冲冲的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周老,伯爷怎么吩咐?”
周安瞧了一眼张管家,对其拼命抵抗锦衣卫的表现还算满意,低声道:“附耳过来。”便将周奎的意思告诉了张管家。
张管家终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向门口,对着锦衣卫一众人,也没有正眼瞧马其乐,道:“我们国丈爷一直遵纪守法,今儿心情好,可放你们进去。”说罢,张管家就让开了道。
马其乐刚走周府大门的一道台阶,却突地被一只手横在了胸前,挡住了去路,“拿来!”
马其乐一愣,不知道张管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马其乐的略微迟疑,却让张管家笃定了周安的判断,锦衣卫没有驾贴,也就没有皇帝的旨意,搜查周府是锦衣卫的私自行为。
张管家一下子就更加嚣张了,“当今圣上的国长,皇后的父亲,大明朝的嘉定伯,没有驾贴就想进周府的门?周府的门是你们这些狗东西想进就就进的?”
小小的管家为何敢顶撞辱骂横行大明两百余年的锦衣卫?除了狗仗人势外,还在于崇祯末年,财政拮据,锦衣卫的经费一降再降,俸禄一再欠发,不少锦衣卫仰仗这些勋贵才勉强活下去,威势早已不比从前了。
只是因为锦衣卫整顿后变得低调了,而张管家还活在过去对锦衣卫的认知里,当然京城还有很多如同张管家一样的人。
马其乐看了一眼身边的百户李马,人高马大的李百户直接冲过去,刷刷两耳光甩在张管家的脸上,张管家只觉眼前一花,就已经被李百户就着衣领子举了起来,脸上也湿湿的,多了一口陈年老痰,李百户骂道:“嘉定伯是国丈爷,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对咱指挥使不敬?也配看驾贴?”
不等张管家反应,李百户一把将张管家摔在地上,只听咔的一声,髌骨多半是断了,没个两三个月怕是恢复不过来,张管家疼的嗷嗷叫,小妾算是白纳了。但李百户还没有算完,直接吩咐两名锦衣卫校尉,“掌嘴五十,不长眼的东西。”周府门口响起了有节奏的啪啪声。
张管家想要求饶,奈何自己的牙口不好,在挨第三巴掌的时候,牙齿就被打掉了两颗,已经说不清楚话了,而且马其乐早已不见了踪影,只能作揖求两名行刑的锦衣卫校尉下手轻点。真是说最狠的话,挨最狠的打。
话说张管家挨得一点都不冤枉,厂卫大肆缉拿十天,威势早已今非昔比,却仍活在原来的认知里只能说,该。但如果张管家知道自己不孤单的话,或许会好受一点。
周府很大,整整六进的院落;很豪,一副土财主的装饰。
马其乐立在周府二进的堂院里,周奎仍待在三进的书房,完全拿捏住了嘉定伯的气势和国长爷的架势,丝毫没有出来会一会锦衣卫指挥使的意思。马其乐并不着急,只是有些尴尬,因为皇帝就在自己的身边,但同时也暗自高兴,嘉定伯越是嚣张跋扈不把锦衣卫放在眼里,就说明整顿后的锦衣卫严格贯彻着皇帝要求锦衣卫低调的要求。
马其乐偷偷看了一眼崇祯,不敢猜测面无表情的皇帝在想什么,也不敢上去搭话,只好掰着指头计算时间。
锦衣卫和东厂在京城大肆拿人的时候,户部也紧锣密鼓地展开了国债的发行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