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国殇

　　三叉河要塞位于三河汇流的之处，仗着天险，千百年来从未被攻陷过。此要塞是西宁军队补给的脊梁，无数粮草军需品从各地顺着三条河流汇合到三叉河要塞，然后运往前线。

　　深知此道的上东国，早早就收服了与三叉河流域接壤的北戎国，以北戎为中转，上东得以建立起一条跟三叉河所媲美的补给线。

　　驻守北戎的将领是上东四大将军之首的南宫萧。此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先在日出港之役一战成名，其后取道北周，南下北擎山脉，与赫连淳配合，只三日就一举攻陷北戎都城，成兵家美谈。南宫萧不仅战功赫赫，其长得俊秀不凡，风流韵事也广为流传。

　　西宁皇与谋士商量后，派出一队刺客，偷偷潜入北戎，意图刺杀南宫萧。

　　夜里，北戎将军府中，丝竹声渐起。几个带着面纱的异域舞女正跳着火辣的肚皮舞，南宫萧正看得兴起，招呼两个舞女上前。两个舞女千娇百媚地走到他跟前，从侍女手中接过酒瓶，就给将军劝酒。

　　“好好好，我喝。你们亲我一口，我就喝一口。”

　　在舞女的香吻中，将军忍不住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烈酒。

　　见时机差不多，堂上的舞女互相使了个眼色，电光火石之间使出利刃向南宫萧刺去。不料那醉醺醺的南宫萧脚步一滑，正好躲开了。舞女们反手再一刀，却被另一把刀刃挡下，那刀刃的主人正是南宫萧的贴身侍卫。只见那贴身侍卫一脚踢开袭击的舞女，迅速掀起桌子，挡在身前。

　　突然，无数暗器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向舞女们射来，所有的女刺客被射成了刺猬，惨死殿中。

　　看着刺客们的尸体，南宫萧大笑起来，“你们西宁，就会使这一招。我可是千杯不醉，只是可惜了这些美人。”

　　回到寝殿，南宫萧丝毫未被刚才的刺杀困扰，又召了一个美人伺候。两人翻雨覆云间，南宫萧不忘唤侍女上酒。

　　侍女将酒献上，他接过，喝上一点口，七窍流血。他抬头，只看见一张绝美的容颜，来不及惊叹，一命呜呼倒在床上。

　　床上的美人惊得大叫。南宫萧的护卫蜂拥而入，如同潮水般，袭向于飞。于飞奋力厮杀，在力竭之前，她杀出庭院，大白从天而降，把她从人潮中救走。

　　南宫萧一死，驻守北戎的上东军群龙无首。西宁皇捉住这机会，从三叉河要塞引兵攻打北戎的上东军。上东军溃不成军，西宁皇成功占领了北戎。

　　占领北戎后，上东国的补给线被切断，战局大大地扭转。库存在北戎的粮草数以万计，西宁皇不得派大量兵力将其打包，运回西宁国。

　　西宁皇军正沉醉在胜利的喜悦中，突然西部传来噩耗，三叉河要塞被不知道哪来的上东军占领。西宁皇登上城楼，看见铺天盖地的上东军从三叉河流域而来，那飘扬的正是南宫家的旗帜。

　　西宁皇大惊，“不可能！能够使用南宫家帅旗的只有南宫家的宗主，现如今南宫萧已死，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旁的于晴急了，“陛下，我们如今深入敌境。以现在的兵力估计无法突围而出，请陛下速速更换便装，趁皇军还抵挡着，尽快逃离北戎。”

　　经过一昼夜的厮杀，西宁皇在一班死士的掩护下成功逃离北戎，但因为三叉河流域已经被上东军占领，他们无法渡河回到西宁，只能迂回从北部山区折返。

　　因为后有追兵，西宁皇一行人丝毫不敢休息，日夜兼程。正值隆冬，气候恶劣，身体虚弱的西宁皇一下子积劳成疾，病倒了。

　　西宁皇这一病，拖慢了逃走的步伐，他们一下子被上东军追上。在混战中，死士们死的死，伤的伤，于晴也不幸被俘。在西宁皇即将落入敌军手里之时，一场罕见的暴风雪袭来，上东军的阵型瞬间被冲散。

　　“看，是雪女！”一个士兵惊恐地说。

　　将军抬头，只见远方的风雪中，隐约看见一个长发女子的身影。将军不信邪，又擦了擦眼睛，西宁皇跟雪女都消失不见了。

　　大雪中，大白载着二人，越过山峰飞回了西宁的边境小镇。

　　小镇物资缺乏，连一个正经的医师都没有，稍懂药理的只有一个老祭司。

　　于飞把西宁皇托付给老祭司，想要连夜飞到距离这里最近的冬临城求助，不想老祭司却拦住她，“皇后殿下，陛下他，恐无法支撑到您回来，希望您还是留在他身边，老奴会驱使信使前去搬救兵。”

　　于飞这才知道，西宁皇已经病入膏肓，老祭司给他一些罂粟花油，暂缓了他的痛苦。

　　于飞一直伺候在西宁皇的床前，他昏迷不醒胡言乱语。有时叫着她的名字，有时又喊着父皇母后。他的脸色苍白，身体忽冷忽热。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泪水汹涌而下，她知道，他大限将至。

　　为什么，生命是这么脆弱？

　　夜里，他醒了，但却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陛下，你好好休息，很快我们就回到羲和城了，渊儿在等着您呢！”于飞宽慰他。

　　沉默了许久，他虚弱地道，“嫣儿，你知道吗？父皇以前一直不让我娶你，因为他觉得你是银月的人。我不相信，但父皇说，‘你尽管不相信，等你娶她过门后，不出一年，银月就要害了我。’父皇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让我杀了你，不然，等小皇子一出生，我也不会活得久。我多么希望，你没有出现来救我，我宁愿我死在北戎，这样，我的嫣儿还是我记忆中的嫣儿…”

　　两行泪水从他脸上滑落，他伤心欲绝的抽搐起来。于飞见状，慌忙传老祭司。但西宁皇阻止了她，吩咐她退下，他想要一个人待着。

　　于飞在他房门前守了一夜，第二天她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走了。握着他冰冷的手，于飞忍不住失声痛哭。

　　这时候，一个红色的人影走了进来。

　　“别哭了，主人还有任务要交给你。”绯月说道。

　　于飞伤心欲绝，擦着眼泪问道，“什么任务？”

　　“死！”

　　于飞毫无防备，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利刃已经刺穿了她的胸膛，她看着绯月，表情凝固在措手不及的那一刻。

　　三叉河一役后，西宁国的补给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皇后南宫紫与胞弟南宫苍率领上东军从三叉河而下，跟赫连淳汇合，大败银月率领的西宁军。银月虽侥幸逃离，但西宁已然战败。上东军势如破竹，不日便兵临羲和城下。银月潜逃，羲和城没有多做抵抗就开城投降。

　　不久后，上东军进驻羲和城，所有尚未逃出的太阳贞女全被杀害，被做成人桩立在大道上。西宁国为此爆发几轮暴动，皆被上东血腥镇压下去。

　　羲和城沦陷的第七日，赫连淳率部亲临。他不顾安危，亲自走进神庙的地底密道。

　　长生殿中，一声令下，几个身手绝顶的皇都密探跳入水中，不多久，他们就从水底捞起一具不成人形的白色躯体。赫连淳手握大剑，走到那怪物跟前，他手起刀落，随着怪物一声惨叫，包裹着那白色躯体的无数触角无力地舒展开来，一个女子安详地躺在血泊中。

　　“长姐，淳来接你回家了。”

　　不久后，上东军班师回朝。在队伍之中，多了两口沉重的玉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