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弟子间的个人矛盾又要上升到峰与峰之间，作壁上观的玄禅终于忍不住了。
一声怒呵，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这可是戒律堂堂主，主管弟子“生杀”大权。
哪怕退休了，不管事了，但余威尚存，他们是疯了才会故意往他枪口上撞。
“你们莫不是把戒律堂当做了菜市场不成？吵吵闹闹，哪有半点宗门修士的样子！”
玄禅抬步走了出来，矍铄的双眸跟刀子似的，一一扫过众弟子的脸，仿佛是要把他们的长相给记下来。
“下去都给我把戒规誊抄三遍，明日交到戒律堂！”
“李四！拿张纸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上，一个都不许少！”
如果说玄禅上句话还让一些弟子心存侥幸的话，那么下一句话就完全把他们升起的心打落谷底。
真就一点活路都不留啊。
在一众弟子的哀嚎声中，戒律堂被清场了。
耳朵清净了，玄禅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对姜瑶和江夜明的说话的语气也和缓了一些，“进来吧。”
出乎意料的是，戒律堂里除了几把待客和日常训诫弟子的桌椅外别无他物。
朴素的很。
侧位上坐了一个正在茗茶，衣着考究的陌生女人。
灰黑色的道袍将她衬的分外古板，不近人情。
她右下首气若游丝，进气没出气多的病恹恹男子就是本次遇害的主人公，张三。
“温师侄好大的排场，要这么多人等你一个。”
尚来不及打量完堂内概况，姜瑶冷不丁被人来了个下马威。
先前江夜明对她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若是不来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人好大的恶意！
“这是张三的姑姑，张芊。术峰负责教习的长老，在学院也有那么点人脉。”
料想姜瑶不认识张芊，江夜明十分贴心的传音入耳，点明了她的身份。
怪不得，这是恨屋及乌了呗。
“长老这说的什么话。”
顾方白独自站在堂下，姜瑶理所应当的走过去与他站在一旁，这才开口继续道：“我这不是着急去找证据才来晚了嘛。”
“若让我孤峰弟子平白无故受了冤屈，师尊回来问起我可不好交代呢。”
姜瑶说这话的意思远不止于此。
即便顾方白这个亲传弟子的名分还未得到玄胤的亲口承认，但只要他一日还在孤峰，那他就是孤峰的弟子。
她有义务，也有责任护着他，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算计、欺负的。
“哼……顾方白在比试结束后仍心生不满，竟趁着三儿一人独处使了阴损的法子废了他的经脉。”
张芊冷哼一声才继续道：“经脉乃是修士修行之媒介，他竟就这般随随便便废了同门师兄的前途！”
“长老这般言之凿凿，可是有证据在手？证据不足便妄下定论可不是身为一宗长老的作风。”
姜瑶眯了眯眼睛，她不喜欢这个女人。
一点也不喜欢。
“怎么没有？所有人都瞧见顾方白刚离开不久三儿就倒地不起，途中没有任何人靠近，不是他还能是谁？”
“还有。”
张芊从袖中拿出一物，“我想温师侄对这东西应该不陌生吧。”
“这是在三儿遇害的地方发现的，想必是凶手不经意间留下的。”
乳白色的玉佩被吊在半空，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上面独属于孤峰弟子的铭文却异常刺眼。
“亲传弟子的贴身玉佩从不离身，而贵峰的玉佩……我若没记错的话，除去本人外，任何人触碰玉佩都会留下气息吧。”
姜瑶接过玉佩，脸色明目可见的凝重了起来。
上边只有四个人的气息。
顾方白，张三，张芊，还有就是刚刚她留下的。
张三当然不可能狠到为了设计顾方白将自己的前途都搭进去，张芊是他亲姑姑，就更不可能下死手。
排除这些不可能，剩下的就只有顾方白了。
但恰恰以姜瑶对顾方白的了解，最不可能动手的就是他了。
这个疯批会直接当场把人弄死的吧，哪会畏畏缩缩搞这么多手段……
“顾方白手段如此残忍，我清衍宗绝容不下如此心狠手辣、心性恶毒之辈！”
许是说上头了，张芊直接站了起来，语气慷慨激昂。
“那依长老的意思……”
“依我看，就该也废了他的经脉，还要将他逐出宗门，让他也体会体会变成废人的滋味。”
张芊怨毒的看了顾方白一眼，却见姜瑶上前半步，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她的眼神，面上含笑眼中却不见半点笑意。
“张长老这么肯定……张三经脉被废就一定是我师弟动的手吗？”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你这位师弟是无辜的、被冤枉的不成？”
张芊发出一声嗤笑，似是在嘲笑姜瑶的天真。
“有玉佩作证，还有那么多弟子看着，他顾方白就是再无辜，还有我那马上结丹的侄儿无辜吗！”
“我可怜的三儿啊，不过是与他人发生了些口角，就要受如此灾祸……”
张芊这时伤心起来了，抱着气息奄奄的张三美眸含泪，控诉道：“玄禅堂主可定要为我们姑侄做主啊。”
玄禅掩去眼中的不耐烦，看着哭哭啼啼的张芊沉声道：“你且放心，我绝不会放任任何一个人在宗内逞凶。”
“在证据尚未收集完全之前，顾方白就先押解至静壁室，谁都不许见。”
“如此便多谢……”
张芊似是意识到了不对劲，难掩惊讶道：“人证物证确凿，堂主也要徇私不成！”
“张芊长老慎言！”
不等玄禅回应，一直站在他身侧充当背景板的李四已经出声。
“师尊正是因为公正不阿才做得了戒律堂的堂主之位，长老如此言论是对宗主的安排有所不满吗？”
“自然不是！实在是他……”
张芊还想辩解，却被玄禅阻止。
“好了。”
玄禅慢悠悠抬眸看了张芊一眼，这才解释道：“戒规有云：凡亲传弟子，均可酌情申请暂留七日自证清白，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
“那七日后呢？”
张芊心有不甘的看着顾方白被押解离开的背影道。
“若仍未证明自身清白，就地伏法，不得怨言。”
李四接住了这句话。
“好好好！”
张芊似是气急，连说几个好字，口不择言道：“那我便要瞧瞧，七日时间你们能翻出个什么浪来！”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