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台戏的内容枯燥乏味，大概讲的是剑侠胡雪来御剑乘风，剑破大雁山妖气屏障，为这里的人斩出生存之道的故事。
楚生一个发愣，这个曲目已经在戏台上演了三遍。
但楚生发现，台下的人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各个神色虔诚，甚至几个年老的，还闪出了泪花。
楚生往后退了一步，往上看了看，雪来庙。他又在旁边转了一会，找到了一块大碑，碑文所记，正是戏台上唱的故事。
“又是胡雪来...”楚生有点想不明白，碑文上的胡雪来是一个御剑乘风的仙人，一剑可破大山妖障，而钟小红的故事里，胡雪来只是一个仙胎境，为故乡百姓觉醒，与马贼同归于尽之人。
二人的修为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偏偏都叫胡雪来，还都有剑侠这么个名头。
楚生在庙宇边上蹲了很久，待到人群散场后，他才笑呵呵的走到了一个老的睁不开眼睛的老妇身边。
“奶奶，我送你回家。”楚生搀扶住了那老妇。
“后生，你不是我们剑侠镇的人吧？”老妇动了动眼皮子，还是没能张开，“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吧。”
“这个剑侠胡雪来和大雁山妖障的故事是真的么？”楚生见老妇直接，便也不藏着掖着，“晚辈听了心生向往，却又难以相信有如此仙人。”
“自然是真的，我还见过他。”老妇站定，笑出了褶子，“年轻那会，我还想给他生娃来着，可惜他是仙人，来无影去无踪。”
“居无定所的游侠么？”楚生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倒不是，听人说，他出生在一个偏远患有匪患的镇子。”老妇摇了摇头，像是陷入了回忆，“也许是那般苦难童年都没能打到他，才让他变得那般温柔，心怀天下。”
“那大雁山妖障又是？”楚生心里一惊，好家伙，是一个人！要是自己把这里关于胡雪来的故事讲给钟小红，会发生什么？
“大雁山在很多年前，是妖族聚集之地，方圆百里内的人族苦不堪言却又无法逃脱。”老妇晃了晃，“那里的妖族一个个比故事里的鬼怪都凶，他们的妖气汇聚，形成了活人难进的妖障。”
“那胡雪来剑仙真是剑术通神啊。”楚生眯起眼睛，“他真的一剑破了妖障？”
“嗯，从内而外，一剑划开了大雁山的阴霾。”老妇点了点头，“你扶我坐下，我给你好好讲讲。”
“那麻烦了。”楚生连忙扶着老妇坐到了一块石头上。
“不麻烦，现在的年轻人相信剑侠的人已经很少了。”老妇摇了摇头，“后生你愿意听，老婆子也乐意讲。”
“那可太好了，您讲。”楚生闻言，突然想起来了，刚才镇子上热闹的，庙会上虔诚的，大多都是一些父辈爷爷辈的人，年轻人确实没有几个。
“剑侠之所以能破开妖障，诛杀那群妖族。还得感谢一只蝙蝠妖。”老妇扣了扣耳朵，“那只蝙蝠妖是当年大雁山上最弱的妖，就是它将剑侠引到了大雁山附近，并带着剑侠进了大雁山。”
“他们一人一妖进了两次大雁山。第一次是破开妖障，荡平吃人恶妖，第二次便是封印蝙蝠妖。”
“剑侠说他发现蝙蝠妖的阴谋，但念着它的功劳，便没有直接斩杀，而是将其封印在了大雁山。”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些百姓无从得知，但我们知道剑侠才是大恩人，所以在后来的戏曲和碑文中便没有提及蝙蝠妖的功绩。”
“现在看来，剑侠的决定是正确的，蝙蝠妖脱困的第一件事便是吃人，好在剑侠走了后，还有镇妖司。”
“听村里的娃娃们说，镇妖司的孩子们死了不少，冤魂在山间徘徊不散，日夜嚎哭。年轻人们打算给那些死了的孩子修建长生祠，我们这些老的也赞成，但我们琢磨着也不能忘了剑侠，便自发办了这庙会。”
“这怕是最后一次了，等我们这些老东西死完了，也没人记得他了。镇妖司的娃娃们也挺好，一代人，一代神嘛，好着呢。”
老妇的脸上全是对儿孙美好未来的美好希冀和对往事的不愿忘却。
在楚生看来，这两种事物并不矛盾，“奶奶，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该忘记的，人们是不会忘记的。”
“你这后生，会说话的很咧。”老妇笑了笑，站了起来，“你是吃皇粮的吧，送我回家吧，我这老婆子不能耽误你事。”
“好。”楚生应了声，便将老妇送回了家。
走之前，楚生提了一坛酒，留了一粒银子，说服自闭少女总是需要借点酒的。
自闭少女在哭么？瞧你把人镇子上的人吓成啥了？楚生笑了笑给自己壮胆，便提酒骑马，加速往大雁山赶去。
大雁山不算高，但是横跨三个镇子，绵延起伏，茶园一片接一片，借着百姓踏出的山道，楚生勉强还能骑行。
一路阳光明媚，生机昂然，蝴蝶纷飞，鸟儿叽喳，完全不像是有过妖物。
楚生叹了口气，这自闭少女怎么还不哭？你不哭哥哥怎么找你？
半日之后，楚生已经走到大雁山深处，基本见不到人为种植的茶园，这里的树林也高了起来，渐渐地有些看不到阳光。
甚至有些阴冷。
楚生看到了一股山泉，山泉周边长着一种野生的茶树，这种茶树生着又细又长的白色小叶，散发着一种让人心神宁静的甘甜香味。
楚生下马，走到山泉旁边，尝了尝，很甜，比茶树的味道甜多了。他将马留在树林里，提着酒坛子沿着山泉逆流而上，自闭少女也得喝水。
顺着山泉找到她的可能性很大。
山风渐凉，蚊虫渐多，天色变暗。
楚生找着找着，月亮已经探出了头，楚生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不得已他只能左手抽刀，右手握拳。
山泉的尽头是一处山洞，山泉就是从那里面不断流出来的。
楚生站到山洞口的那一刻，一股山风涤荡，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从洞中传出，响彻了整个山间。
操！这绝不是女子能哭出来的难听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