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她们
空气中似乎散发着陈腐的味道,还有妇人呜咽的哭声。
白卿卿好奇地张望,只见院子右边的卧房内,一个男人躺在榻上,他浑身都瘦脱了相了,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整个脑袋似骷髅一般,空洞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
他张着嘴,虚弱地喊着:“饿,好饿……”
年轻的妇人坐在在他旁边,伤心地擦着眼泪:“家里的粮食都被你吃光了,怎么还饿呀?”
那男人也不回答她,只一味地喊:“饿,给我吃的,给我吃的……”
这样的场景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诡异。
难怪这家没有挂白幡呢,原来是因为人还剩最后一口气啊。
老太太看着这样的场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哎……”
“那是你儿子吗?”白卿卿与她搭着话。
“是呀,我们老张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他爹走得早,留下我们娘俩,我吃了多少苦头才将他拉扯大,眼看着娶了媳妇,这日子就要好起来了,怎么就……就染上这个怪病了。”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你说,连个孙子也没留下,这老张家断了后,我……我怎么去九泉下见他爹呀……”
白卿卿见老太太这般难过的样子,想安慰两句,可张了张口到底不知道说什么。
这世上最悲痛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切肤之痛,旁人说什么也是苍白的。
“是什么缘故,找到了吗?”此时躺在牛车上的江沉问了一句。
“若是知道了何至于这般?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说不出缘由,倒是把钱花了不少,原本就是灾年,如今是越发亏空了。”
老太太开口便是愁苦,倒叫江沉也不知怎么接话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反倒是那老太太满腔的苦水,絮絮叨叨就倾吐个没完。
“你说这要得病就让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得罢,这干活的人倒下了,留下我们这两个女人怎么过活哟?”
她一面说着,一面带白卿卿他们住的地方。
老太太说没有空房间倒不是说辞,他们家里贫苦,只有两间土房和一个院子,白卿卿和江沉住的是院子后面的一间牛棚。
牛车进牛棚,倒是很合适。
但是白卿卿一进牛棚,只觉得那股陈腐的味道更重了,甚至有一股隐隐的臭味,像是什么肉腐烂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们家里根本的人并没有死啊?
晚上老太太倒是将他们招待得很好,虽然不过是两个白面馒头,但是对于这样的人家已经很难得了,还配了两碟咸菜和一晚糊糊汤。
白卿卿有些愧疚地与江沉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虽然咱们给了银子,但是现在处处都在闹灾荒,就算有银子也不见得买得着粮食。
而且张老太太家里这种情况本来粮食也不多,还给我们吃白面馒头……”
白卿卿说着,看着手里的馒头可真想,忍不住咬了一大口。
江沉却皱着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很臭,像腐烂了的肉。”
“卧槽,你也闻到了?”白卿卿一激动,手里的馒头都差点儿落了下来。
太还以为是自己错觉呢。
“很奇怪,这样的人家,不应该把好好的肉放着不吃。”江沉接着道。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江沉一面说着,一面将馒头小块小块地掰进嘴里。
“你闻,这里的味道是不是比院子里的要重一些?”白卿卿狠狠嗅了几下鼻子。
“说不定顺着这味道一直找,还能找到源地呢。”她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了嘴中,转身往牛棚外面走了去。
她的鼻子灵得很,一直跟着味道走到了院子最角落。
那里有一棵很大的槐树,她围着槐树转了一圈,这里,一定是这里。
“你这鼻子倒是好使。”
江沉行动不便,慢悠悠跟在她的身后,倚着墙看着她这个样子,半含着笑道。
“那是当然,小时候谁家里做好吃的,我隔着几条街都能闻着呢。”她的语调里有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江沉点了点头:“倒是个实用的技能,若是以后江家不要你了,来我们金麟司当条巡犬也不错。”
这拐着弯儿骂人的技巧。
“侯爷,你是怎么做到嘴巴这么损还不被人打的?”
“很简单,把想打我的人都杀了就行。”
白卿卿:…………
正当她准备回嘴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脚下……
“脚下这块地是松的,被人动过。”她惊讶道。
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找了一根树枝开始撬起了那块土。
那土才埋上没有多长时间,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它的颜色比其他地方的要深一些,像是被什么液体渗透过。
土很松软,很容易就被挖开了。
可是没有撬到多深,救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味儿。
白卿卿挖到一半,握着树枝的双手顿住了。
江沉原本是倚在树上的,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得挪动着凑过来看。
“怎……”
“我知道了。”
白卿卿一把丢了手中的树枝,兴奋地站了起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生异象,也不是什么瘟疫,而是,而是……”
她不知是一个站猛还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她扶着头,只觉得全身都松软无力,竟似站都站不稳了。
她下意识地去拉江沉,却见江沉也扶着那棵槐树,摇摇欲坠。
“她……她们在菜里下药了。”江沉虚弱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那个老太太和那妇人从院子另一头走了过来。
老太太的手上拿了一把刀,在森森的月光下反射着雪亮的光芒,刀光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照得像是吃人的恶魔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