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沐阳以为王宫里发生了大规模冲突之类的事件，化为黑色烟雾，卷着阿俄摩涅和公输丽往钟鸣声的来处疾飞过去。
一路上，他见数以百计的本地人热情高涨地如潮水奔流，猜测不是骚乱，是节日庆典之类的。
待他到达椭圆斗兽场上空，早有近千人坐在琉璃凳上翘首以盼。朱沐阳飞落而下，占据了前排位置，恢复人形。
“各位，请安静，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哟。”俏丽的年轻女人张开双臂，兴奋地说：“请许门和伊达出场。”
咚咚咚……地面微微震颤，从琉璃栅栏后传出。
琉璃栅栏缓缓打开，冲出一头小丘般高大、全身红如血的野牛。坐在它锐利牛角上的是身材颀长又健美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起身，优雅地朝观众们一躬，“我，许门，今天和好朋友伊达给大家献上准备了近两个月的表演，请各位指正。”
他如蝴蝶翩飞般从红野牛背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朱沐阳好奇地扫视周围，“伊达呢，我怎么没见到伊达？难道是一个隐形人？”
“伊达就是这头牛啊。”阿俄摩涅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安静地看，才是对演员最大的尊敬。”
一人一牛退开近百步，注视着对方。
“开始！”俏丽的少女喊了一声。
红野牛哞哞哞叫着，脑袋低垂，如高速行驶的坦克般野蛮俯冲。
许门非但不避让，还加快脚步迎上去，在即将被撞到的瞬间，双脚用力蹬地，身轻如燕，足足跳了一丈多高，恰好抓住牛角。
红野牛巨大的头颅猛地往上一挑，把他整个人抛飞到十多丈高。
朱沐阳仰起头，看着他的身影化为小小的墨点儿，不禁惊呼出声。公输丽高举着手机，激动得不能自已。
其他人都安静地看着高空。
接着，许门的身影在他眼中逐渐变大，坠落得速度之快，宛如陨石破空而来。
嗖！
划破空气的锐利响声。
啪！
如清脆的耳光声。
许门张开双臂，脚尖轻点，稳稳地立在红野牛的背上。
朱沐阳和公输丽有了之前的教训，都捂住嘴，防止情不自禁喊出声。
哗哗哗……
掌声如潮，响彻整个斗兽场。几乎所有观众们站起身，兴奋地拍掌。朱沐阳和公输丽见阿俄摩涅也是如此，不再压制情绪，起身狂呼。
许门放下手臂，观众们如哑巴一般，又安静地坐下。
红野牛像是被激怒了，疯狂地摆动身体，要把许门甩下去。许门双臂夹紧两肋，右腿抬起和膝盖齐平，仅用左脚尖在红野牛背上旋转。
红野牛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摆动，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而许门白皙的身体高速旋转，如一团绵软的白云。
云絮在篝火上游来游去，这就是朱沐阳所看到的。
良久，红野牛像是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蓦地停下朝天嘶吼，浑身蓝白色闪电劈啪作响。
而高速旋转的许门像是没了身体，化为一个调皮的小精灵，在愈加密集的闪电上跳来跳去，翩翩起舞。
甭说其他观众，就连朱沐阳都屏住呼吸：如此精彩的表演，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
他此时觉得万物都不存在了，连自己都只是一缕残存的意识，而这精彩的演出才是宇宙中唯一的存在。
嘭！
一声巨响把他从忘我的情境中拽回了现实世界。
那个调皮的“精灵”微微一滞，就被闪电击中，仍保持高速旋转的姿态重重地砸在厚重的赤红琉璃围墙上。
围墙被钻出约两丈厚的大窟窿。
几位在旁的工作人员忙冲过去，矮身进了大窟窿，把许门抬了出来。
朱沐阳不禁双眼圆睁，嘴微微张着，一时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好。
那已不是许门，像是刚从绞肉机里逃出来，浑身的肉外翻着，像极了名菜“松鼠鱼”。
俏丽的少女走到场地正中，高举着健美的胳膊高声说：“和上月的表演相比，许门和伊达做到了，这是实质性的飞跃，让我们为他尽情欢呼吧。”
哇哇哇……
除朱沐阳和公输丽外，在场的所有人都高举着手臂，把积攒了半小时之久的惊叹都喊了出来，红野牛伊达哞哞哞叫着跳来跳去，震得斗兽场咚咚咚响。
朱沐阳懵了，喃喃自语：“这太不正常了吧？有人死了呀。不是应该哀悼那位优秀的表演者？”
他转念一想：也许此地的风俗和寻常的不同。也许他们和庄子不谋而合，具有丧妻击缶而歌的豁达。
公输丽则激动地说：“这都是异域风情啊，视频的标题我都想好了。深受爱戴的人惨死，他们却高兴地唱歌。一定吸引眼球。”
正当朱沐阳一番内心活动时，许门已恢复如初，从地上跳了起来，三两下都爬到红野牛背上，张开双臂，享受众人的欢呼。
“啊？几乎成肉泥了，居然短短十秒就又活蹦乱跳？”朱沐阳用力地揉了几下眼，确定许门真的还活着，傻眼了。
公输丽则高兴地晃着手机，“真是个好噱头啊，这个视频一定会火得一塌糊涂。我敢保证仅凭这一个视频，就能成名人，去各大电视台接受采访，到处走穴演讲。都是钱啊，钱啊。”
“凡是待在这个世界的人永远不会死，而且永葆年轻。”阿俄摩涅朝他神秘一笑。
朱沐阳回过神来，谨慎地问：“冒昧地问一句，迄今为止，你活了多少年？”
阿俄摩涅沉思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状，“我原是米诺斯王宫的一位女仆，听闻外族入侵，王室领着我们来到山丘上隐藏的行宫，跨过那扇门，来到这个世界。”
“你应该活了两千多年，浑身仍散发着青春气息，真是羡慕啊。”朱沐阳啧啧称奇。
许们骑坐在红野牛背上，和观众们挥手告别。观众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刚才的表演，有秩序地离开。
阿俄摩涅朝上一指，“你们要不要到天上玩一会儿？”
“到天上玩？”朱沐阳和公输丽同时惊呼，继而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