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
自古秦兵耐苦战，战事焦灼下，激昂的战意，保家卫国的决心依旧从吼声中透出，直冲云霄，血气甚至驱散了浓雾的一角。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几个月了，吴锋心知不可再拖，天越来越寒，再勇猛的将士也不能在极度不适的环境下奋力搏杀。开边迎敌，一战功成，就在今日。又一月，圣谕骠骑将军班师回朝。大军散入州府，吴锋自领二百亲兵回京，边关大捷，斩首无数，北地夏人五年不敢南侵。
两百余骑疾驰在通往长安的官道上，去时鸟语轻吟，稻穗青葱，马蹄疾，归来万物息生，天地一白，飞雪满长安。帝领百官出迎十里，赐皇宫大宴，百官静若寒蝉，将军无赏，帝拂袖而去。三日，将军去了那层楼。
依旧是那简洁雅致的小房间，房壁上木刻的仕女，花草栩栩如生。依旧是那张桌，那只蒲团，那壶茶，房中的屏风，以及屏风后传出女声：“奴家冒昧，不知公子今日想听什么曲？”
“我请陛下除你奴藉。”吴锋轻声说道。屏风另一头久久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吴锋又道：“我请陛下允我成婚，你可愿随我？”
女人轻笑，不急不缓地说：“奴家不知，官妓也可从良？”
吴锋怔怔看着茶壶不知想些什么，并未答话。女人站起身，一步一言朝屏风走去，柔声说道：“愿不愿？公子愿娶，奴家为何不嫁？当然愿意，将军夫人，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女人拉开屏风，顿了顿，继续道：“若非将军，奴家在这烟雨楼十年，早已不知是何模样，哪还能得如今清白之身，此恩如何不以身相许？”
吴锋并不曾看一眼眼前的女子，起身朝门外走去，轻声说：“明日我再来。”
女人顿时笑了起来，弯起眉毛，眯起一双好看的眼睛，戏谑的调笑道：“堂堂大将军，不敢看我一个妓女？”女人并不算特别出众的容颜平添一分媚意，不过看得出来，掌握的并不算好，一张鹅蛋脸，玲珑剔透的双耳略微有些朝外，不大不小的嘴巴，挺翘的鼻梁并不小巧，唯有如远山的黛眉和一双似乎时刻含笑的桃花眼可勘一赞。吴锋继续往前走，女人突然柳眉倒竖，怒道：“你是不敢看我？还是不屑看我？”吴锋踏过房门，出了屋子。
没有媒人，没有聘礼，没有高堂。冬日的长安，夜来临的快了点，今日尤甚。黑暗犹如一块大幕，关进了烟雨楼，似乎也关住了整座长安。一顶小轿，两个轿夫，属官拿着一只灯笼在前引路，轿内女人穿着一身普通的毛织衣衫，厚厚的，跟一团棉球一样，头发简单的绾着，端坐在椅子中央，眼睛淡淡地看着在风中忽前忽后移动的帘子，面无表情。一行四人无声地在石板路上走着，街头的打更声越来越远，似乎上了台阶，似乎入了府门，似乎进了院子，帘子被一只手轻轻地掀开，她躬身下轿，轿夫和属官不知去向，扫视四周，院子不大，院里的假山厢房似曾相识，只是少了几丝生气，黑的渗人，唯有靠右一间透出些烛光。
“进去吧。”吴峰平淡地说道，率先往唯一有光的房间走去，女人抬脚跟上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