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殿内，陈小婉摔碎手中的玉杯，指着自己的侄子，“你还真是大丈夫言出必行，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我这不是听姑姑的话做好事嘛。”
“你别给我油嘴滑舌，这满京城那么多纨绔子弟，你干嘛就盯着他不放？”
秦彦不说话，只挨骂。
“上次你为了一个女人打了他一顿，他这伤刚好，你又为了另一个女人打了他一顿，你是跟他过不去，还是跟女人过不去？”
“姑姑…”
“你给我闭嘴！”陈小婉拍桌而起，“你就这么不想娶许清如？”
“那你告诉我，你想娶谁？你府里那个花魁？还是京兆府那个捕头？”
陈小婉深吸一口气，“说话啊，看我干什么，你还想娶我不成？”
“不是你让我闭嘴嘛…”
“你…”
陈小婉也意识到了自己怒火攻心说错了话，当下也不再骂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见状，秦彦连忙上前轻轻按抚着对方的脖颈。
陈小婉舒畅了不少，语气也略微缓和，“明年你就要离京，怎么就不能乖乖听话成亲呢？”
“边疆又不是没有女人，我听说梁国公主生的一双碧眼，到时候我灭了梁国，给姑姑带个公主媳妇回来。”
“你…嗯…那里不行…轻一点…”
许久之后，陈小婉站起身，舒展了下丰腴的身子，“你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了。”
秦彦上前拦住她的小臂，“姑姑说的哪里话。”
陈小婉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就不能听话？和那许清如成亲，走之前有个孩子，我也好留个念想。”
听到这话，秦彦也是一阵心疼，陈小婉这辈子都在围着自己转。
“我听姑姑的话就是。”
“现在知道听话了？你人都打了，还说这些。”
“换个人便是，干嘛非要许清如。”
陈小婉叹了口气，“她的性子很适合你。”
“怎么适合了？”
秦彦开口追问，陈小婉却没有细说，“这两天我再去见见许浩然，要是能成你自然就会知道，要是成不了我再给你挑户别的人家。”
“……”
“还有，”陈小婉继续开口说道，“明日就是初十，既然你身子已经恢复，就去寒月寺上柱香吧。”
闻言，秦彦点了点头，这是原主自母亲去世后就保留的习惯。
他的父母还有陈小婉，都是江南人，当年母亲病重之际，一家人遵从她的想法送她回老家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光，在她去世后也是葬在了江南。
这些年，为了祭奠母亲，秦彦每月初十都会去寒月寺上香，先前因为中毒而断了半年，眼下也确实该去了。
“对了姑姑，陛下有没有说什么？”
自己这下又把人给打了，虽然是有正当理由，但女帝也不应该没有反应。
“她最近事务繁忙，没工夫管你。”
陈小婉晃了晃脖子，“朝廷要跟梁国议和，使臣不日就要出京，陛下正忙着这事呢。”
“议和？”
秦彦心中不解，大周立国四百年，与梁国也断断续续打了四百年。
八十年前，中原遭了一整年的灾，又有藩王趁机作乱，大周自顾不暇，梁国甚至出兵短暂占据过长安。
后宣宗皇帝寰清宇内，将敌人赶了回去，当下梁国虽因国力渐弱且受制地形没有爆发大战，但小的摩擦从未断过，自己的父亲也已在河西驻扎十年未归。
如此数百年之大敌，朝廷居然要主动求和？
“议和又没什么不好的，”看着侄子疑惑的模样，陈小婉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不打仗了你和大哥也能抽空回来看看。”
说罢，她叹了一口气，将胳膊从秦彦手中抽出，缓步坐到椅子上，“不然等明年你也走了，跟你爹一个样十年不回来，就留我一个人在长安可怎么过。”
“姑姑，”秦彦上前立于对方身后，双手置于陈小婉肩膀处，“我肯定会常回来看你的。”
陈小婉拍开他的手，冷哼一声，“我就在这宫里也没见你主动来看过我，每次都是惹了祸才往这跑。”
“哎，”她叹了口气，歪过头撇了撇嘴，“我怎么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以后一定常来看望姑姑。”
“这还差不多，”陈小婉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把那点心带上。”
………
秦彦拎着食盒走出殿门，刚出去几步就瞧见一个身穿白裙的美妇人。
“贤太妃。”
来人看见秦彦，明显一怔，随后面带笑容地开口道，“是秦彦啊，这么久不见，真是越来越俊了。”
“贤太妃来找姑姑？”
“嗯，闲来无事，过来找陈妹妹说说话。”
秦彦点了点头，告辞离开。
待他走后，贤太妃扭过头扫视了一眼那道背影，面露复杂地走进了蓬莱殿。
一进去，她就恢复了温婉的模样笑着朝陈小婉打招呼。
一番寒暄后，她开口道，“陈妹妹好福气，有个好侄子，不像我，只能一个人待在这深宫里。”
听到这话，陈小婉心中一阵得意，“姐姐说的哪里话，这孩子可不让人省心了，整日在外面给我惹麻烦。”
“年轻人嘛，难免容易闯祸，你也要多担待。”
“姐姐说的也是。”
“你们感情这么好，我看着可真羡慕。”
陈小婉眉眼带笑，“我孤家寡人，这辈子也就念着他了。”
“他还知道进宫看你，倒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陈小婉低头浅笑道，“他没事就喜欢进宫，我都烦了。”
贤太妃尴尬一笑道，“他母亲走的早，这些年多亏了妹妹的照顾，他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
提到秦彦的母亲，陈小婉也是一阵心酸，“彦儿从小就孝顺，明日他还要去寒月寺上香，嫂子在天之灵也能欣慰了。”
贤太妃也是面露惋惜，“是啊。”
二人又在殿中畅聊了许久，陈小婉幽居深宫十二年，也就这么一个朋友，直到深夜才散去。
………
武宣侯府内，秦彦叫来赵福，告知他明日一早要去寒月寺的事。
此时，却见卿瑶徐徐走来，丫鬟兰儿跟在身后，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一看见这，秦彦就想起上次差点吃吐的事，顿时一阵反胃，自己这次可也是刚吃完。
“小侯爷？”
看着对方拿着点心久久不入口，卿瑶开口问道，“可是不合口味？”
“不是，我很喜欢。”
美人恩岂能辜负？秦彦一口咽下，又将剩下的也吃了个干净，好在做的不多，虽是撑了点，但也不至于想吐。
见此，卿瑶也面带微笑，心中窃喜。
“对了，赵福，帮我安排好马车。”
“属下这就去办。”
上香祭奠一事颇为郑重，原主每次都要沐浴焚香，并且从不骑马。
秦彦也准备遵循这个习惯，只是第二日又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