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颜芍自己不是很确定,所以将瑾瑜对宁卓北如何着迷告诉了千扇。而千扇也把早上瑾瑜如何在灵泉道歉的事告诉了颜芍。两个人此时可以确定瑾瑜对宁卓北的爱慕之情了。他们都认识瑾瑜很多年了,但是从未见过瑾瑜对哪个女子或者女妖动过心。大约由于他是狐妖,所以那些女子们擅长的卖弄和取巧,他太过明暸及不屑,不能激起他任何的兴趣。
千扇轻轻道:“你知道吗?那次游湖,他作弄卓北,卓北气得要揍他,他编出各种理由,死活不肯。”
颜芍略略一愣,“还真是第一次呢。”
瑾瑜最喜欢戏弄颜芍或者千扇,如果他们俩被逗急了要揍他,他是绝对不会推辞的,立即拔出玉笛大战三百回合,外加各种奚落。这次居然死活不和宁卓北兵戎相向,可见一斑了。
千扇道:“你说,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吗?”
颜芍道:“未必。”
千扇道:“哦?他可是狐妖啊。”
颜芍道:“有些时候,恰恰是当局者迷。”
千扇看了他一眼,道:“唉。。。可怜的鱼浪。”
颜芍眯着眼,道:“你以为孑珆不可怜吗?”
千扇被他一别,也不吱声,少顷,道:“你说,卓北是什么态度呢?”
颜芍的脸突然沉了下来,“这就是我想问的。她是仙门子弟,虽然和我们最近来往密切,但是说实话,她的态度,我看不出来。”
千扇眼珠子一转,道:“我有个办法。”于是她凑在颜芍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颜芍听罢,点点头,道:“好。”
一行人上到山顶,山顶上筑有一个台榭,铺着草席,席上两只食台,台上摆着点心酒食。
千扇道:“师父特地命人准备的。”
众人席地而坐,观景赏月,好不惬意。
宁卓北,千扇跪坐在席上,而其余几人或躺或倚,极为随性。
鱼浪盘腿坐在食台边上,继续他还未完的话题:“所以说,如果谢子翰是你们当中缚仙术最厉害的,那我被擒也不是很丢脸啊。我毕竟也不是妖族里逃跑最厉害的。”
东海喝一口酒,道:“你逃跑不厉害,谁厉害。”
鱼浪瞪大眼睛道:“当然是卷梓那厮啦!”
颜芍淡淡道:“你是抗揍最厉害了。”
程孑珆道:“你们被谢子翰打啦!”
东海道:“每天都打几百鞭子。”
程孑珆赞道:“真是汉子,这样都扛住了。“
千扇翻了翻眼皮道:“那种普通的鞭子打在身上怎么会疼。换作是蹬龙鞭,你就不会这么趾高气昂了。”
鱼浪听了,咽咽口水:“如果是蹬龙鞭,早就一命呜呼。”捅捅颜芍,道:“你就等着帮我收尸吧。”
东海不服,道:“就算是普通的鞭子,那也疼啊。要不你试试。”
瑾瑜不屑道:“少来了,我又不是没被我娘打过,哪里疼了。”
东海等人一听他提起心月,立即噤声,然后幽幽的道:“如果心月大人只是打我们,我们也甘愿呀。”
程孑珆不明就里,道:“心月大人那么个大美女,你们为啥那么怕她?”
宁卓北也觉得奇怪,虽然心月看起来不是很和善,但是难道东海这几个人就是善茬了吗?
鱼浪道:“你不懂。如果只是皮肉受苦,是可以接受的。心月大人旨在摧毁你的意志。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于是东海和鱼浪便将当年心月如何罚他们的事娓娓道来,其间不乏添油加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程孑珆都快笑岔气了,看着千扇,道:“让你画,让你画。。。。啊哈哈哈哈哈哈!”他实在是憋不住,笑倒在席上。
宁卓北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奇特的罚法,也不由的掩嘴而笑。
千扇满脸霜意,道:“东海鱼浪,我有让你们提起这事吗?”
“可是,”程孑珆好不容易笑够了,道:“可是为何光让你们两个画。。。那啥呢?”他不敢直接说狐狸粑粑,怕千扇给激怒了。
千扇闭上眼,非常不愿意的回答道:“因为画画的时候,你要盯着,这么恶心的东西,怎么盯啊。而且,心月大人还要求神形俱似。以达到惩罚的目的。”她和颜芍两个人到了后来,都双双以此为噩梦。
瑾瑜乐道:“如果换作是东海和鱼浪,他们无所谓的。画呗,反正也画不像。盯着看而已。”
千扇再一次的恶心道:“不许提!”
程孑珆继续问道:“那那些画呢?”
千扇道:“当然烧掉啦。怎么,你还要裱起来吗?”
“唉。。。就说你们几个被罚得太少了,”瑾瑜半躺在席上,手倚着食台。
宁卓北扭头看他,好奇道:“哦?还能怎么罚?”
瑾瑜喝了一口酒道:“有一年我们在里莲华箭术考核,我得了个乙。”
鱼浪道:“哦,那一次。乙挺好的。东海只得了一个丁。”“要你罗嗦。”
瑾瑜道:“我娘觉得不就是射箭吗,居然才一个乙。觉得我实在是太不用心了。于是让我每天在目山练习。”
大家听到这,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瑾瑜继续:“每天必须对着百步以外的李子射,一次对着十个李子射,射不到的,就吃掉。”
程孑珆疑惑道:“吃呗。”
瑾瑜看看他,知道他还不明白,“你知道每天要吃多少个吗?”“多少?”“五十个左右。。。”
宁卓北不解,道:“为何是李子?因为小吗?”
瑾瑜悠悠的说:“不是。。。因为酸。。。”
这个时候,大家开始纷纷觉得牙疼了。
“而且,我娘不知道去哪里买了几十筐的李子,都是半青不熟的,非常酸。。。。我一连吃了七天,连出的汗都快变成醋了!”
程孑珆又开始笑了起来,“那你的箭术有没有长进呢?”
鱼浪,颜芍和东海也好奇起来,瑾瑜的箭术好像并没有长进啊。
瑾瑜呷了一口酒道:“当我听到她又着人去买李子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跑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千扇笑道“难怪每年快到李子成熟的季节,你就不肯待在目山,看来是怕心月大人再抓着你练习箭术。”
鱼浪此时突然问道:“孑珆,难道你们仙山不受罚吗?”
程孑珆耸耸肩道:“我们委羽山就打打板子,鞭子什么的。不会罚得这么奇怪。卓北呢?”
宁卓北思忖了一下,道:“额,我很少被罚。华阳山用的多半是藤条。”
瑾瑜大言不惭道:“没有被罚过的人生太不完整了。”
宁卓北扬扬眉毛,看了他一眼。
瑾瑜咧嘴一笑,冲她眨眨眼睛。
鱼浪突然感慨:“唉。。。都是充满血泪的青葱岁月啊。”“你干嘛发出这种感慨,好像我们很老似的。”
千扇拿起她身边的九霄琵琶,试了几个音,便施施然的弹奏了起来。瑾瑜听了少顷,突然横起玉笛与她合奏那“山水桃源”。
千扇看向他,微微一笑,轻声唱了起来,“桃源镇,风景还依旧,日出枫叶红似火,夜来江水碧如蓝,最忆桃源山?桃源里,青衫染暮霭,山中寻月桂枝上,淙淙溪流蔓金苔,何日更重游?桃源里,花影掩藤台,独饮一杯君子觞,与谁共醉木芙蓉,何时再相逢?”
那琵琶的声音如落地竹帘,清脆而圆润;而笛声婉转轻扬;歌声更是轻灵曼妙,仿佛一个女子缠绵而渺远的思念,掩藏在桃源山的翠木与花影之中。
曲毕,众人忍不住鼓掌叫好。
鱼浪嚷道:“再来一曲吧!”
千扇也正在兴头上,道:“那就‘醉渔唱晚’吧。”说着看了一眼颜芍。
颜芍拿起琴,道:“怎可抢了主人的风采。”
千扇拨弄了两下琴弦,道:“抢不了。”
程孑珆躺在席上,枕着双手,道:“唉。。。。如果我当年用心一点,好好学琴,如今也能露两手。”
千扇低头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也不言语。
东海戏谑道:“你可以舞剑哪。”
程孑珆道:“算了吧,我这个身段,实在没啥好看的。”扭头看看东海,“要不你们舞戟?”
鱼浪白了一眼,道:“没听说过舞戟的。”
东海咧嘴笑道:“我们可以唤雨,增加点气氛。”
瑾瑜道:“都淋成落汤鸡,毫无气氛可言。”
颜芍不理他们,抚了抚琴弦,铮铮的弹了起来。千扇看着他的节奏,很自如的也跟了进去。
瑾瑜呷了一口酒,侧脸望去,宁卓北略低着头,眼神清澈,若有所思,手里轻轻的把玩着酒杯。他把自己的酒杯靠过去,轻轻的碰了一下宁卓北的杯子。宁卓北扭头看他。他浅笑,看着宁卓北清亮的眼睛。宁卓北看着他,不由的也轻笑起来。瑾瑜不记得宁卓北何时这么笑过,恍然失了神,心里漏跳了一拍。宁卓北袖口一掩,仰头将酒饮尽。瑾瑜这才反应过来,一边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侧脸,一边将酒杯里的酒饮尽。
那乐曲先是短小有力,慢慢的情绪高涨起来,乐曲到了中段,啸傲烟云,醉乡酣美,豪放不羁,然后曲调慢慢的减缓低沉下去,更显茫茫然,到了尾声,那琴声趋于平稳却又感慨万分。
一曲未尽,鱼浪突然嚷了起来,“快看快看,他们放天灯了。”
千扇和颜芍停止了琴声,众人都坐直了朝桃源镇里眺望。只见四面八方一盏盏的天灯,如地面的星辰一般承载着村民们的愿望冉冉升起。那些天灯越飞越高,不多时便飞越了桃源山顶。
千扇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道:“快来许愿!”
鱼浪道:“不是你的灯,怎么许呀。”
千扇道:“没事,凑热闹嘛。”说着,便念念有词的许起愿来。
瑾瑜此时却很配合道:“但愿今宵有酒,今宵醉。”
东海和鱼浪四目相接,似笑非笑道:“待会就满足你。”
瑾瑜不屑的“哼”了一声,他什么酒量,哪那么容易。
颜芍扭头看看瑾瑜,又看看千扇。千扇冲他眨眨眼,他点了点头。
千扇举杯道:“我今日敬大家一杯,但愿年年岁岁花不同,岁岁年年人相似。”
程孑珆举起杯子道:“这个很难。我努力。”
众人一笑,将酒饮尽。
千扇放下酒杯,不经意的伸手一拨,食台上的酒壶随之倒下,里面的酒全部都洒在了宁卓北的衣摆上,濡湿了一大片。
千扇佯装歉意,道:“哎哟,看我笨手笨脚的。卓北,对不起啊。”说着便想找个布巾给她擦,可是这山顶上哪里有这么些东西。
宁卓北道:“无事。我去换换。”说完,站起身来。
千扇继续道:“哦,那也好。不行就让他们拿我的衣裳给你。”
宁卓北前脚刚刚离开。颜芍便悠悠的冲鱼浪道:“你。。。想游泳吗?”
鱼浪一听,仿佛浑身的经络突然被人挠了痒痒一般,“哎哟,我的好哥哥。我想我想。咱们去吧。”
“我也去我也去!”东海和鱼浪已经接连好些日子都困在山里了。不让他们碰水,真是要了他们的命一样难受。所以颜芍一提起游泳,这两人便如飞蛾扑火一般,也不管颜芍有没有使诈。
于是他们三人站起身来,就准备下山去了。
千扇见状,一把拉起程孑珆道:“走吧。咱们到镇里玩去。”
程孑珆刚刚把一块糕点塞进嘴里,闷声闷气的道:“这么早?我还没吃完呢。”
千扇心里直骂这个不开眼的家伙,嘴里却好声好气的劝道:“没事。到了镇里继续吃。”说着生拖硬拽的把程孑珆从席上拉了起来。
瑾瑜登时觉得有点蹊跷了,道:“你们都走了,我和卓北呢?”
千扇道:“你在这儿等她,她换好了衣裳,你们一起来找我吧。”说着,拉着程孑珆就和颜芍等人下山去了。
瑾瑜满肚子狐疑的看着这一群人呼啦啦的全跑了,慢慢的打开另一壶酒,一边喝一边道:“哼,有古怪,”他看看手中的酒,“哼,这酒怎么也怪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