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记忆深处有鬼谷
杨隐收回配剑，问道，“阁下是姜子牙？”
“叫姜叔，别喊我姜子牙。”他撩了下肩后的头发说，“伏紫肉铺的屠户而已，切莫大惊小怪。”
苏雪乖巧地说，“原来今晚进入相忘境的人就是姜叔你呀！”
“话倒没错。”姜子牙拍了下正在发呆的李天光，说“要不是这小子跟我谈天说地的时候反驳了两句，现在的我根本不可能突破境界。”
“什么话？”杨隐震惊地问：“哪句话能让人一下子突破从圣境？”很明显，他希望姜子牙道出突破境界的核心。
“杨隐呐！李旭是我的兄弟，你又是他的高徒，可是你这急切的样子都让我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姜子牙语重心长地说。
杨隐一听姜子牙的来历，大吃一惊，立马拱手恭敬地请教：“不知姜叔话中何意？”
姜子牙看着满是虔诚的杨隐，放平语气说：“说来也怪，光儿境界还不算特别高，可是对道的领悟却大大超过我，着实令人吃惊。只不过他阅历不够，无法继续深究罢了。但你看你，如此迫不及待的想提升境界怎么行？在修行路上努力值得赞赏，但如果不是亲自参悟而是直接照搬，就会导致根基不稳，至于后果，你的师父应该告诉过你吧……”
“功力尽废，神识溃散。”杨隐埋头说道，“是在下心急了，忘记了恩师教诲。“”
“听到光儿说的那句话是我的机缘，你也会有机缘的。切记，万事不可有意而为之，不可强求。”
杨隐若有所思，俯首行礼道：“姜叔不愧是相忘大能，受教了。”
“你们早些休息，我那里还有要事需处理，先行一步，告辞。”姜子牙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三人眼前。
李天光对空中喊道：“那我剑里那两怪物怎么搞啊？整整两个从圣境！还是从魔界上来的！”
“他们的魔种已经被我封了，已经无法运行煞气，再加上有你的八卦盘，他们是出不来的。以后就把黑白无常当宠物养吧，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在地上挖个深坑，收集些煞气给他们，多和他们谈谈心聊聊天。记得别千万别把他们放出来！虽然把被封了魔种的他们再收回去也不是难事，但是煞气招来的其他东西就不一定好对付了。”姜子牙用神识传回来一句话。
“厉害厉害，姜叔真乃奇人也！让贤弟把从圣境的魔当宠物养。”
李天光耸肩笑道：“没办法，姜叔有时候做事特疯狂，现在那两个魔在我手里实在是烫手。”
告别杨隐后，李天光和苏雪回各自客房，修炼了数个时辰后陆续睡下，时间已近半夜。
整条街都已安静了下来，而伏紫的铺却突然亮起了灯，和四周漆黑的格调相比显得格外耀眼。
“卖肉嘞！上好的牛肉！”其实姜子牙并不是每个夜晚都出来叫卖，谁会放着觉不睡，跟个傻子似的朝空荡荡的大街喊生意，他这样做是因为他知道，有贵客要来了。
没喊上几声，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出现在肉铺前。
“客官，买肉吗？”姜子牙打量了下这个黑衣人。
“有什么肉？”
“天下，人心，复仇，当然还有牛肉。”姜子牙对他很感兴趣。
“我要复仇！”黑衣人的言语里全是怨气，“相忘境的前辈呐！您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请问复仇的代价是什么？”
“只需你的仇恨，但同时会让大商失去天下。可你是大商忠臣，你的高徒是为大商尽忠而死，是否踏上复仇路，还请你自己定夺。”
“大商忠臣都被天子杀了，朝廷要忠于大商的臣子何用？”黑衣人摘下帽子说。
姜子牙收起屠刀带黑衣人入室，打开上二楼的门，“年轻人，请。”
他灭掉了所有的灯，黑衣人脱下了夜行衣，坐在姜子牙对面，两个人就在黑暗中开始对话。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易羽青。
“前辈，你今晚的伟绩我已经看到了。”易羽青很清楚，面前这位和蔼的老人，究竟有怎样的实力。
“年轻人，叫我叔叔吧，你今晚的遭遇我也看到了。”在姜子牙面前，二十出头的易羽青的确只算个晚辈。
“叔叔，我现在只想复仇！”
“哦！那我且问问你，若有一天大商国倾，而你成功手刃天子，然后呢？一心复仇的你又何去何从？”
易羽青沉默片刻说：“修行者不轻言死，也许我会归隐避世。”
”你若避世，不对天下负责，岂不成个罪人？”
“那就让他去吧！”
“事情哪儿会因帝辛的死亡就结束？”姜子牙站起来走到窗边，“你过来。”
易羽青来到姜子牙身边，看向天空。
姜子牙指着北极星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这句话听说过吗？”
“听说过，然后呢？”易羽青好奇地问。
“九州有一上品神器，名曰‘维星栓’，你可知道？”
“知道，那件法器由天子历代历辈秘密传承，据说是当年上天送给禹的礼物。有了维星栓，就可以改变星辰运行的轨迹，就可以让自己成为北极星，让自己成为天子。”
姜子牙满意的看了看聪慧的易羽青，举起手挡住了他眼前的北极星说：“你看看会发生什么？”
“各星相撞，天下大乱！”易羽青惊讶地望向心如止水的姜子牙。
“所以嘛！若帝辛驾崩，太子即位，受苦的是天下百姓；若改朝换代，天下易主，受难的还是天下百姓。”
“做观天大祭司要诀是什么？”姜子牙放下手问道。
“胸怀天下，仰望星空。”易羽青又开始深思。
一番对话过后，修行者的理性终于开始驱散易羽青的愤恨。
他后退三步，跪在地上，面向姜子牙，行三拜九叩大礼。
“师父在上，受徒儿三拜。”
“起来吧！”姜子牙满心欢喜，他看出来了，易羽青是个千年难遇的人才，“我姜子牙也只会有你这么一个徒儿。”
易雨青又问：“师父，那我即使不着急报仇，也不能让我的徒儿白死，今后的路，当何去何从？”
“今晚的天象里有答案。”
“改立天子！”“对。”“那改谁来做天子呢？”“顺其自然。”
姜子牙坐回原来的位置上问：“你年纪轻轻，是怎么做上观天大祭司的？”
易羽青也坐回姜子牙对面，说：“五岁时，我父母皆死于兵戈之下。迫于无奈，我流浪三年，八岁时偷了本书院的冲脉书，成功冲脉，此后修行了十年，到了通幽境前期。五年前参加大朝试，到朝中为官，半年前突破到了通幽境前期巅峰。”
”徒儿啊！你的修行速度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姜子牙停顿了一下说，“可你似乎没想过，你的父母是死于何方军队。”
“商军铁骑。”易羽青猜到了答案，脱口而出。
姜子牙其实还是有些怕易羽青仇恨复燃，但易羽青似乎没那么偏激了。
“在我的印象里，小时候的我曾流浪到一个地方，那里碧水青山、好鸟相鸣，人们叫那鬼谷。可是后来我再也没有找到了，现在推算也算不到鬼谷的位置。真的是愧疚啊！鬼谷山下的人照料了我十多年，可现在我却无从报答。”易羽青的语言中满是惋惜。
“善良是件好事，我果然没看走眼。”姜子牙搓手道
易羽青心中还是有些许不平，低声道：“师父，善良与否先放之不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急，以后你按我说的做，莫问为什么，原因你做了便知。”姜子牙卖起了关子。
“徒儿明白！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是种祸，谨遵师父教诲！”
“好，好啊！”姜子牙开怀大笑，“且听我细来细细教你。”
一切交代毕，易羽青拾起夜行衣，重新挂在身上，悄然离去。姜子牙目送其离开，思绪愈飘愈远，他刚才在易羽青眼里看到了魔种。
野语有之曰：“神魔有别：神承道统，注与眼眸，是为神辉；魔炼心血，存于眼眸，集于瞳孔，是为魔种。”
凡人无道统，无心血，故无神辉与魔种，但可修行大道，纳元气于丹田，内化为真气，待机缘来时转为仙气，得以升仙。
凡兽无道统，无心血，亦无神辉与魔种，但可修行大道，积元气于肌肉，内化为灵气，待机缘来时转为妖气，能成大妖。
神允仙存，悬壶济世；魔许妖生，显现生机。神魔与仙妖，自创世不两立，相生相克，周而复始。
有一境界及其之上者，可辨神辉与魔种，是为相忘。相忘者，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也，但可选择突破境界，登大自然；又或选择渡劫飞升，羽化成仙。
仙界，妖界，皆不在三界之内，却有一事为世人所惑——仙全听命于神，妖皆听命于魔，分明仙妖已超脱，为何还要听神魔？此惑至今乃无解释，人苦于不知其由久矣。”
不过在姜子牙眼里，不论易羽青是不是魔，终究还是他的徒儿，他一直都觉得不论是神是魔，都没有绝对的好坏，因为世上不仅有善神和恶魔，还有恶神与善魔。
第二天，易羽青带兵从皇宫出发去肉铺，带了五十余人，声势颇大，起行前他服下了一颗金钟丹。
凡界有着各种草木，有的可作毒，有的可治疗。这些草木原料被做成丹药后根据其功效划分为凡药，灵药，神药。当然也有圣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不过世人不知罢了。
四个品阶也分成上中下三个等级。金钟丹则是上品灵药，可以将修行者的丹田和经脉极好地保护起来，除了相忘境爆发全力甚至更强的逆天能量能冲破金钟丹之外，几乎是没有办法能伤害到使用者的丹田。
易羽青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他的爱徒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杀，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这次前去说服姜子牙入朝为官是帝辛给的任务。若姜子牙入朝做了官，便能体现易羽青心中仍忠于大商，也算将功补过。可现在的问题是，姜子牙不会做大商的官，他要灭商。
所以说，这次去伏紫肉铺，如果没闹出点动静的话，定会令帝辛生疑。帝辛也不是个呆子，大祭司的爱徒被自己杀了，会不怨恨自己？他之所以让易羽青当说客，实际上就是想试探下易羽清的态度。要是实在留不得易羽青的话，他必杀之，绝不会会养虎为患。
而姜子牙与易羽青昨夜讨论出来的应对之策便是——苦肉计。
这就是这个世界现在的样子，这就是——阴谋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