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妃,不,是元德皇后的葬礼很风光。
惊华公主匆匆赶到皇宫时双眼肿成了两个核桃,跪在棺前怎么也不肯起来,不论太后,驸马怎么劝都不听,哭晕了好几次。太医诊脉后发现有孕了才肯起来站在一边,仍是不停的哭。
太后劝她:“你这样岂不是让你母亲泉下伤心。”
惊华抬眼看着太后,太后亲自给她拭泪:“好孩子,去歇会儿吧,你娘会体谅你的。”说罢,几个宫女半劝半拉的将惊华公主扶到偏殿休息。
停灵四十九天后,元德皇后正式下葬璟陵——这个只有皇帝皇后才能入葬的地方。
当时惊华被驸马扶着走在最前面,人整整瘦了好几圈,皇帝姜硕德坐在轿子上到了祭台才下轿,冷漠地念了悼念词,例行公事般主持了典礼,丝毫不见发妻离世的痛苦。
终究是帝王无情。
边疆又乱了,胡将军中毒武功全无,刘家被他抄斩了,他正愁着这些事呢,两鬓间多了几丝白发。朝廷无人,真是国门不幸。
惊华公主看着冷漠的父皇,冷哼一声,对母亲当年的执拗感到不值。
太后年纪大了,一整天的哀仪很是累人,太后有下人服侍着去休息了。
驸马看着以泪洗面的妻子劝着她保重身体要紧,搀着她回宫休息。
驸马把惊华安置在床上,惊华直勾勾地盯着他:“如果我死了,你会很伤心吗?”
驸马被她摄人的眼神吓了一跳,安抚她:“别说不吉利的话。”
惊华不依不饶:“你会不会伤心。”
“会的。”驸马对上她的眼睛,坚定地道:“不过,我不会让你先一步离我而去的。”
惊华眼里的泪水又涌了出来:“真的吗?”
驸马将惊华紧紧地搂在怀里,在惊华耳边轻声道:“绝无欺瞒。”
惊华终是累坏了,在驸马怀里渐渐睡去。
娘曾经说过要给我找一个最好的男子做我的驸马。
娘,你看到了吗。他对我真的很好。
你说你看人的眼光不好,明明挺好的啊。
娘,我有孩子了,你为什么不看一眼再走。
娘,我好想你。
乾坤殿
姜硕德还在批阅奏章。
蛰默发现这位帝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陛下累坏了吧,您保重龙体要紧。”
姜硕德没有开口,他是累坏了,他最恨这种仪式了,当年母后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父皇主持仪式,自己只能在底下跪着哭,现在轮到自己主持了,看见惊华在底下哭得几近晕厥。
太难受了。
他察觉到惊华怨恨地眼神,却没有解释什么。
有什么好解释的?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一个妃子罢了,不就是,自己曾经的妻子吗?
妻子。梓潼。
姜硕德忽而觉得心口有点疼,闷闷的难受。
梓潼梓潼。是啊,她是我的梓潼啊。
自己好像一年前见过她,习惯性地喊了她梓潼,好像还说了很多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
他本想改口的,可梓潼一出口他觉得这个称呼很好听。只有她配得上这个称呼,想着,就想多喊几声,也就没有改口。
她很冷漠,很疏离,他感到不悦。
这个女人凭什么给他甩脸子。
那时候好像边关不稳,他要用刘家却有忌惮刘家,所以捧了胡家和刘家斗。
她应该知道了,所以赶过来说了些话。
说了些什么来着?
他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什么好记得的!
他这样想着吩咐蛰默倒茶,觉得有些头疼遍捏了捏眉心感觉有点事,用手一摸,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怎么会不记得。
她是他的妻子,他曾经放在心尖上的爱妻,她给他生过三个孩子,两个男孩夭折了只剩下惊华一个孩子了。
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疏离的。
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求娶侧妃,不对,她很大度的,不会因为这件事和自己冷落了。
那是她第一次失去孩子?还是第一次冤枉她毒害子嗣?还是第一次对她视而不见?
他不知道,回想起来发现自己负她太多了。
她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为他四处奔波,为他到处求人。
她很好,她什么也没做错。
要是她不是胡家的女儿该多好。
这样,他可以放心的让她养大孩子,放心的立她为后,放心的扶植他的母族。
对。都是她自己的错,她要是不是胡家的女儿该多好!
他已近不惑之年,身边没有他信得过的亲信,他曾经有过的。
有过的。如果不是自己负她太多胡家一定会站在他身边,她一定会站在他身后。
是啊,有过的,是自己不知道珍惜。
对不起啊,梓潼。
对不起,阿墨。
是我负你。对不起。
思绪间,他好似看见一身着玫瑰红百褶裙的女子坐在琴边,素手抚琴,余音袅袅。
夜来沈醉卸妆迟,梅萼插残枝,酒醒熏破春睡,梦远不成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