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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兰山下

第六十六章 老段将军

皋兰山下 魏家老七 895 2023-01-07 20:24:24

  夏末时节,暴雨如注,黄河水位急剧上涨,水量远超往年。汹涌的河水奔腾咆哮,浊浪滔天,河面上已无法行船。此时,除了镇远桥还能勉强通行外,周边的几处渡口全部停止运营。

  众人忧心忡忡,生怕浮桥被洪水冲垮,士兵时刻巡查,日夜不间断。为防止意外发生,只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才允许通行,速度明显放缓。如此已经顾不上玩什么计策,凡是有问题的商队统统打回,只让手续齐全、货单一致的正经商队抓紧过河。

  堵塞问题尚未缓解,段将军突然接到来信,得知家兄突发疾病,恐时日无多。段将军心急如焚,星夜赶往西安。老段在陕西为官数十年,身边自有一众门生故吏、亲友知己。大家纷纷赶来看望,或许是众人的关怀问候起了作用,病体逐渐有所好转。

  见老段康复有望,众人心情愉悦,几位老哥们、老兄弟便提议喝上一杯。自然由段将军负责招呼众人。酒过三巡,一位老将军似是喝醉了,他摇摇晃晃地拉起段将军,非要说些心里话。

  段将军不明所以,被拉着坐到旁边清静地方。老将军便开始回忆往昔,从年少时与老段一起出生入死,到后来同朝为官,再到现在的垂垂老矣。

  段将军深知战争年代结下的情谊非同一般,忙应和着。老将军话锋一转,开始诉苦:“这些年,多少老战友不是被杀就是被关,如今剩下我们几个也是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差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段将军面露诧异之色,说道:“您可是开国功臣,朝廷对您定有丰厚恩赏,怎么会如此艰难?”

  老将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长叹一声:“朝廷的那点俸禄,哪够一大家子的开销?而且,还有些老战友犯了错,可他们的孩子是无辜的啊。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这些还活着的,怎能眼睁睁看着后辈受苦?”说着,老将军竟泪眼朦胧,抽泣起来。

  段将军一时不知如何安慰,面露惭愧:“兰州卫城小民薄,若有路过的故交子弟,我定会尽量照顾。但在钱财方面,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您多多见谅。”

  老将军摆了摆手,话锋一转:“我也不是让你为难。你只需行个方便,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不用你担什么责任。”

  段将军闻言,心中一惊,瞪大了双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老将军见话已说明,便不再啰嗦,借口府里有事,起身告辞。其他人也喝得差不多了,纷纷散去,只留下段将军一人在厅中发愣。

  这时,有丫鬟进来通报,说老爷想见段将军。

  段将军来到兄长房间,见老段气色好了许多。老段拉住弟弟的手,东拉西扯地聊起家常。

  段将军却一直心不在焉,突然开口问道:“你参与了?”

  老段一愣,连忙摇头:“我的条件还不错,没必要冒那个险。”

  段将军紧追不舍:“那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老段长叹一声,没有说话,默认了段将军的猜测。

  段将军语气坚定:“他们的行为不能纵容,我不能眼看着那么多人枉死。”

  老段着急地说:“对方势力太大,你我根本挡不住。于老将军功勋卓著,根基深厚,在军中威望极高,连皇上都多次夸赞他忠勇耿直。可即便如此,说被拿下就被拿下了。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要是贸然行事,一旦出了差错,可不会像他那样平安无事。”

  段将军肃然道:“难道我们在战场上拼杀,为官一方,就是为了平安无事?”

  老段急道:“我是你哥,我不在乎你当多大的官、立多大的功,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这时,段夫人走进来,轻声劝慰道:“你哥说得对,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别和那些人硬碰硬,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你看你,这些年东奔西跑的,连个家都没成。这次就多待几天,嫂子给你找个好姑娘,把亲事定下来。”

  段将军连忙推辞:“我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心思成家,嫂子就别操心了。”

  段夫人嗔怪道:“你这孩子,公婆走得早,你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当嫂子的不管谁管?”

  第二天一大早,段将军便借口兰州事务繁忙,想要赶回。可还没走出院门,就被兄嫂拦住,拉去相亲。

  对方和老段是故交,其女儿生得漂亮大方,知书达理,对段将军的人品才貌十分倾慕。在兄嫂的安排下,一切顺利,只等择选良辰吉日,便举行婚事。

  兰州的事务千头万绪,段将军不敢耽搁太久,便快马加鞭赶回兰州。

  方生、李玄宗等人听闻喜事,带着酒菜前来庆贺。然而,宴席上,段将军却一直眉头紧锁,闷闷不乐。

  散席后,方生留下来陪段将军聊天。谈及老段的病情并无大碍,方生好奇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心事重重?”

  段将军便将在西安的遭遇,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方生。

  方生听后,惊讶不已,他虽料到对方势力强大,但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段将军眼神坚定:“事情必须要查清楚,不能让那些无辜枉死的人白白送命。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如果不及时制止,他们只会越来越嚣张。我们现在把问题揭露出来,大不了上报朝廷,让皇上裁决。”

  方生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觉得你哥有没有参与其中?”

  段将军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我相信他。就算他有参与,也只是行个方便,不会深陷其中。要是他真的卷入太深,就算我不管,也迟早会有人来处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方生又问:“那你的岳丈,会不会是他们的人?”

  段将军听到这个称呼,脸微微一红,随即摇头道:“不会,兄长不会让我陷入危险的境地。”

  方生思索片刻,说道:“既然这样,我倒有个主意。我们不妨将计就计,顺着他们的意思来,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段将军先是一愣,随即畅快地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有军士进来汇报:“驸马都尉代天巡狩,在陕西各边镇要冲视察边防关口,查察边境走私问题,现已到达定远驿。”

  段将军立刻召集人员,准备迎接。方生道:“驸马爷此次代天巡查,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趁机向他反映情况,或许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段将军摇了摇头,叹道:“这位代天巡狩的驸马爷不一定靠得住啊。”

  司马伦是个雷厉风行的实干家,一到兰州,没有先去卫府走过场,而是直奔镇远桥头。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兰州禁绝走私的成果赞不绝口。段将军赶忙迎合,向驸马爷表决心,定不负皇恩,谨记朝廷和驸马的重托,守好兰州这一交通要道。

  欢迎宴会上,驸马爷对段将军格外亲切,说道:“早就听闻段将军的威名,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公忠体国,早日成为像段都指挥使那样的封疆大吏,为国家和百姓多办实事。”

  段将军连忙称是,还说道:“我一直以兄长为榜样,兄长也时常教导我要踏实做事、老实做人。就在前几天,兄长还特意把我叫过去,耳提面命,讲了许多为国为民的道理,我对兄长的教诲一直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宴会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结束,驸马爷因还要前往其他地方巡查,仅在兰州停留了一天便离开了。

  驸马爷刚走,段将军便找了个借口,撤了马三河桥巡检的职务,调到李玄宗麾下当个小兵。马三不服,在卫府门前大声叫骂。段将军一气之下,下令打了三十军棍。打的马三无法动弹,只能抬回家休养。

  市井流言纷纷,感叹马三命运坎坷,父亲死于非命,自己申冤不成反被关押,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如今又再次入狱。有高人感慨道:“从来硬弩弦先断,每见钢刀口易伤。”

  老金忍不住提醒方生:“段将军行事果决,心思难测,和他交往还是要小心为妙,免得惹祸上身。”

  此时,各渡口积压的商队纷纷向兰州赶来。在行进途中,一名黑衣人趁着夜色拜访,提醒道:“不可掉以轻心,那几个年轻人诡计多端,没那么容易被收买。”

  商队头领却不屑一顾,驳斥道:“你也太胆小了。天下大势浩浩荡荡,岂是一个小小的兰州卫指挥使能够阻挡的?大家都是为了前途和钱财,他们之前的那些举动,不过是想抬抬身价,多捞点好处罢了,能耍出什么花样?”

  两人争吵了许久,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不欢而散。

  商队在路上逐渐汇聚,队伍愈发庞大,足有几百辆车之多。令人惊讶的是,车上的标志显示,很多竟是陕西布政使司的官车。由于连日阴雨,道路泥泞难行,原本的车夫不够用,商队便随意抓捕民夫,强迫他们修路赶车。而沿途官府对此竟无人敢过问。

  黑衣人再次趁夜赶来,试图阻拦商队:“哪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走私?你们这样太招摇了!”

  商队头领却不以为然,道:“招摇怎么了,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兰州卫能翻天了不成。”。黑衣人见无法劝阻,顿时大怒,拔刀就要砍了他。左右都是高手,接连出手抵挡,才救下头领一命。头领见黑衣人动了真怒,这才服软,但坚决表示不过河是不可能的,两边都催得紧,如果不能按时到达约定地点,货物全烂在路上,自己必死无疑。他只答应不再如此招摇,会让车队重新整理,尽量把走私物资藏得隐蔽些。

  黑衣人见无力回天,长叹一声,消失在夜色之中。

  商队到达兰州城外,正准备进城休整。这时,传来消息,让他们立刻过河,不得停留。商队头领心中不满,抱怨道:“都跑了一路了,人都快累瘫了,怎么也得吃顿手抓羊肉,好好喝几杯再走。”副头领则提醒他:“还是听他的吧,毕竟这是兰州卫,人家消息更灵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还是抓紧赶路要紧。”

  无奈之下,商队只好出发。刚过西门,正要转头往北,又有消息传来,情况有变,不能过河,立刻往临洮府方向撤退。

  商队头领怒火中烧,骂道:“到底搞什么名堂?一会儿让过,一会儿又不让过,拿老子当猴耍呢?今天我偏要过镇远桥,看看谁敢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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