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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兰山下

第七十五章 潭指挥使

皋兰山下 魏家老七 1479 2023-01-15 11:19:01

  众人诧异,回头看,见是张二哥骑马赶到,喝令军士停止行刑。然而,谁会听他的命令。随后潭镇海与黄家鹿也赶到,这两人身上头上沾满泥土草屑,估计是骑术不佳,一路上摔了不少跟头。到现场后,勒马停步时,用力过猛,又摔下马来。

  潭镇海顾不上还没好利索的断腿,连滚带爬地冲到军士面前,大声叫嚷:“我现在是兰州卫指挥使,命令你们立即住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军士只当这是个疯子,一脚便将他踢翻在地。李景隆急忙大喊:“住手!”

  段将军见李景隆面色凝重,知道潭镇海所言非虚。心中一沉,大势已去。

  李景隆说道:“段将军应该明白,肃王移蕃兰州,朝廷断不会让你继续留任兰州卫,这里不是议事的地方,还是回兰州卫再从长计议。”

  段将军突然拔剑暴起,直指潭镇海,怒吼道:“我今日先替百姓除掉这个祸端!”

  潭镇海刚从地上爬起,便见段将军面目狰狞地冲过来,吓得急忙往后退了两步。腿脚本就不灵的他,又被田埂绊倒,仰面摔倒在地。也正因这一跤,躲过了段将军的致命一击。

  段将军一击未中,不等潭镇海起身,迅速扭身回手,举剑再次劈下。

  李景隆见状,大声疾呼:“段将军,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肃王考虑吗?”

  段将军的长剑停在半空中,动弹不得。此时的潭镇海早已吓得昏死过去,屁滚尿流。

  段将军长叹一声,收起长剑,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景隆向聚集的百姓道:“大家都散了,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交代。如今此事已经众人皆知,卫府绝不敢欺瞒。大家也看到了,连汪佥事都被严惩至此,还有谁我们不能依法处置?”

  平羌将军自有其威严,百姓只能散去。军士们将昏迷的潭镇海和汪震麟抬回了兰州。

  朝堂之上,一众大臣正在商议肃王内迁一事。翰林修撰陈性善道:“肃王内迁兰州后,兰州卫指挥使一职自然不能由段吟龙继续担任,必须择一忠良之臣,才能担此重任。臣以为潭采访使最为合适。”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不已,兵部尚书齐泰直接小声回了句“扯蛋”。

  就连太常卿黄子澄都笑道:“潭采访使公忠体国,勤于王事。天下皆知,其对藩王镇边之谬更是早有议论,对于朝廷大计的理解与推行远非常人可比,单从品行来讲,当是兰州卫指挥使的不二人选。但潭采访使毕竟只是文士出身,对于行武并不专长,这指挥使一职他恐怕当不得。”

  陈性善不服道:“我朝用人,当以品行为上,行武技能可以慢慢磨练吗。并且潭采访使此番在兰州行事果决,颇谙机变,颇类儒将之风。”

  齐泰冷笑了一声,道:“军国大事岂容儿戏!臣以为,既然肃王已经同意内迁,潭采访使继续留在兰州岂不浪费,索性将其派往别处,比如北平就急需这样的人才。如此方是人尽其材,量能授职之道。”

  众臣皆然。黄子澄道:“此议甚善,只可惜潭采访使无力前往了。昨日收到潭采访使呈报,其在兰州接连遇袭,身受重伤,腿骨折断。现在别说去北平了,连兰州卫都出不了。”

  建文帝大惊失色,忙问道:“是谁袭击的潭爱卿,可否抓到凶犯,幕后主使是谁?”

  黄子澄道:“兰州卫也有呈报,并未抓到凶犯,只说潭采访使对百姓苛刻,想来是有人挟私报复,私人恩怨所致。”

  御史大夫景清笑道:“私人恩怨?诸位可曾听说过有哪个老百姓因为私人恩怨,就敢打杀朝廷钦差的。这兰州卫也是,这种理由也敢找。”

  刑部尚书暴昭接着道:“兰州卫吗,这不很正常吗?段指挥是谁的人?潭采访使为何去的兰州?他干什么去了?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你还指望兰州卫能查出个一二三来?这不笑话吗。”

  齐泰摇头道:“暴尚书此言恐是臆测。段吟龙其性虽傲,却非行阴诡之事的小人。再说以段吟龙之能,他若真要动手,别说区区一个采访使,就是百个千个,也没有活命的可能,怎么可能只断了条腿。”

  景清嗤笑道:“齐尚书未免过于耿直。杀了岂不是不打自招吗?再者说,杀了一个潭采访使,朝廷再派一个王采访使、李采访使。难不成全杀了。接连袭击致其重伤,目的在于恐吓,让潭采访使屈服退缩,或为我所用,或使其闭口,这才是高明的手段。”

  朝堂之上一片沉默,黄子澄与皇上对望了一眼,叹道:“如此看来,就不能等肃王移藩时再调离段吟龙了。”

  陈性善道:“这不正好吗,既然潭采访使无法离开兰州,索性就地接手兰州卫。”

  齐泰怒道:“胡扯,兰州卫何等重要,怎能让一介书生执掌,还是个无任何军功品级的瘸腿书生。诸位忘了冯景略一事吗,他还在军中历练过多年。即便如此,当年执掌兰州卫时,疏于军事,以致让巴图拉钻了空子,要不是曹国公洞察先机,力挽狂澜,谁知道会惹下多大的祸端。”

  一直沉默的方孝孺开口道:“齐尚书所虑甚是,臣亦以为兵者凶器,不可不慎。然兰州之局,重在安抚与监察。臣有一议,可让潭采访使暂署兰州卫。由其主理民政,宣示朝廷德化;兰州卫内外军事则由曹国公节制度。曹国公本就在兰州督建王府,正好以大将军之威,坐镇一方,如此可谓两全其美。陛下以为如何?”

  齐泰正要反驳,建文帝抬手止住了他,决然道:“众爱卿所言有理。然朕以为,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就让潭镇海接任兰州卫指挥使一职,非暂理,而是正式接任!此次超品擢拔,不只为感念潭爱卿孤奋勇绝之志,而是要明白告诉诸位藩王,告诉天下臣民,朝廷削藩之志,绝无动摇!不要以为搞一些刺杀的小伎俩,就能吓退朕的钦差,就能阻挡朝廷削藩。虚与委蛇、阴谋诡计、对抗朝廷,只会事得其反,自食其果。”

  众臣齐声高呼:“圣上英明!”

  建文帝又道:“当然,孝孺先生与齐尚书所虑周详。即命曹国公李景隆,总制甘肃军务,暂理兰州卫军事。待潭卿历练有成,再行悉数交付。如此,军政相辅相成,朕可无忧矣。”

  潭镇海不过是受了些惊吓,休息了数天,便走马上任兰州卫指挥使。上任第一件事便是任命张二哥为卫队长,黄家鹿为卫府幕宾。

  这二人万没料到,一时的投效之举,获益竟如此之大,欣喜若狂。原本因为他们肆意枉为、与兰州卫作对而避之不及的人们,纷纷前来投靠,没几日二人便收获了一众小弟。

  黄家鹿更是在家中大摆宴席,一众亲友俱来庆贺。宴饮狂欢之际,众人纷纷以方生做比,黄家鹿此番接了方生之职,自然就成兰州卫的二老爷了。

  族中一老者感叹道:“还是读书好啊,家鹿若没有读万卷书得来的韬略智慧,怎能慧眼识珠,毅然决然的追随潭指挥使。若没有那秀才的身份,又怎能当上这兰州卫幕宾,有如今这般锦绣前程呢。”

  旁边一人忙应和道:“五爷说的在理,你想张二哥是谁?那是潭指挥的知己发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现如今却只混了个队长,比咱们家鹿还矮了一头。这正是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明证。五爷,我有个小建议,现在孩子们三年社学一结束,除了家鹿这样家境的,其他孩子就没条件接着读了。咱们族里能不能建个学堂。家鹿现在这么大的权威,派几个好先生来教。让那些小门小户的孩子未来也能像他家鹿叔一样有个前程。”

  黄五爷沉思片刻,点头道:“此议甚好,这是世家大族才有的深谋远虑。”众人拍手称赞。

  相比黄家鹿的风光,张二哥却头疼的要命,一上任,潭镇海便交给他一项任务:稽查袭击他们的凶犯。他哪会查案,瞎转了数日却一无所获。潭镇海正在怒斥张二办事不力,李景隆派人前来询问,金家崖侵地案为何迟迟没有下文。

  潭镇海惊醒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忙跑去与曹国公商议。李景隆认为参与骚乱的军卒多是迫于无奈,罪魁祸首是那些逼迫他们的长官,应该着重惩处这些人。

  潭镇海此前与汪震麟并无交集,却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便有意为其开脱。再加上汪震麟四处托关系,在各种势力的干预下,最终不了了之。汪震麟此次威严扫地,兰州已无立足之地,便举家迁往外地。

  对于那些小旗、总旗,潭镇海自然毫不留情,押解到金家崖,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同时李景隆命李玄宗为左千户,着手处理侵地案的善后事宜。提拔薛百户为千户,接替李玄宗,上任右千户。

  金家崖侵地案都处理完了,张二哥还是一无所获。潭镇海又臭骂了一顿,但也只能作罢。接下来便要将心思转到整顿兰州卫上了。

  首先禁绝与蒙古方面的一切来往,扣押了牛羊马匹以及尚未运走的物资,要求蒙古必须采用朝贡贸易,否则永不解除禁令。

  面对蒙古来使,潭镇海腰悬佩剑,端坐于卫府大堂,张二哥率领一众侍卫环伺左右。无论对方说什么,始终只有一句话:“自古汉贼不两立。只有纳贡称臣这一条路。”

  其次便是军民经商问题。其实不用他动手,城里那些开店立坊的民户和军户纷纷关门歇业。只有少数人愿意降籍继续经营。但良籍百姓纷纷退出,人手严重不足,店家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然而,他们很快发现,发愁是多余的,因为根本没有生意可做。

  对于这些坚持营业的,潭镇海毫不留情,按照朝廷规定,杖责八十。身体孱弱之人,竟被活活打死。不过,潭镇海对老人还算尊重,不对他们施以杖刑,也不同意他们入商籍。还派黄家鹿前去劝导,黄家鹿苦口婆心地强调务农是何等高尚光荣,从商是多么卑贱下流,只有耕读传家才是长辈应该留给晚辈的精神财富。

  威逼利诱之下,除了那些本就是商户药户的铺面,其余全都关门歇业。

  就连街边的小商小贩,也不敢冒险经营,纷纷收摊回家。就这样,兰州维持了几年的繁华没几天便跌至谷底。

  正当潭镇海大刀阔斧意气风发之时,却遭遇了一件上任以来最大的挫折——他被妻子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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