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进一步趋向平淡,我更加沉默了。不过,我喝的那些中药好像终于显出了效力。高三的春天来临的时候,我终于蜕去了那层丑陋的茧壳,可以像正常女孩那样尽情露肤了。妈妈久违地露出笑脸。
女生群体不再排斥我的加入,路过的男生也向我侧目了。高三的日子压力很大,世界却忽然开始对我温柔以待,过去那些灰色的日子,恍若一场幻觉。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叶一辰。那个在我生命最晦暗的时间里,给过我温暖笑容的少年。
高考后,回校拿毕业证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回过头时,我看到着一身白T热裤的吴文静甩着马尾辫朝我奔来,洒落一路青春洋溢的气息。只是,在我面前站定时,她仍是那副“完全不想睬我,却不得不和我说话“的傲慢表情。
“我真看不出你有哪点好了!”她朝我甩来一个白眼,然后从包里抽出一封信,递给我:“这是叶一辰出国前交给我的。让我高考后再给你。你就好好感谢我吧!”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于是我慌忙向吴文静道了谢,接过了信。少女哼唧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我在学校那排银杏树下的花坛前就地坐下,拆开信封,开始读那些熟悉的笔迹——
小辛:
见字如面。
恭喜你高考完,接下来就该专心纠结清北复交去哪所了吧。我应该已经被运到美帝国来K书了,羡慕你们有个超长的暑假可以浪。
我也没想好这封信要跟你说什么,就想到哪写到哪吧。
其实我一直觉得男的写信蛮娘的,也不懂你们女生怎么就那么喜欢递情书。我看得头都大。但是你给我的第一封信里,居然问我更欣赏荀彧还是诸葛孔明。应该是看到我桌上的三国杀,故意找的话题吧。但当时我确实惊了一下,还有女生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吗?就有点兴趣,想回个信跟你聊一下。没想到你平时在班里不说话,看着挺不起眼的,原来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
其实我当然知道信不是吴文静写的了,跟她一聊天就知道了。虽然说当时她跟我告白还是接受了。咳,还不是因为她好看。不过在一块还是受不了,那个脾气...不多说ex坏话了,这封信还要叫她转交给你的,万一给她看到撕掉就大事不妙了。
坦白讲,我跟这个年纪的其他男生都一样肤浅,看脸。这么说希望你不要生气?虽然发现你就是给我写信的那个人,但我还是没打算追你的。直到愚人节那天晚上,在天桥看到你,才发现你原来这么惊艳。嘿嘿。不过那个时候再约你,我也没抱太大希望了。果然我被拒了,也是罪有应得。
现在我即将离开高中了,回想起来最珍惜的一段回忆,还是和你互相通信的日子。知己难觅,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你是个很特别很有才华的女生,到大学应该会有很多男生追你吧!祝你前程似锦。
那天晚上你说的话,我还不是很明白。我想之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了。但是,这封信的结尾,我还是想认真地回答你那晚的问题:如果还有可能的话,我会在未来等你。
一辰书
2013.4.8
我的眼泪安静地打在信纸上。
我尝试过联系他。但从高中开始,叶一辰就有不用任何社交网站的习惯。即使是人人网最鼎盛的时期,他都没有开通自己的账号。他换了手机号,qq也十年如一日地灰着,我辗转问了很多人,也没人有他的微信号。
他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这之后,“未来的我”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只好努力拼凑回忆的碎片,模仿她的样子,尽力向她靠近。原谅我,太渴望成为一个如她般美好的生命。
这并不容易。后来我终于明白,那些人群之中耀眼夺目的女孩,哪一个不是如小美人鱼般,踩着刀尖一路走来。从来就没有一个“更好的她”在未来等我,能拯救我的也从来不是某个少年。让我成为“未来的我”的,只有我自己。
在成为自己的过程里,我遇到了很多说爱我的人。但是,他们中再也没有哪一个,能像那个少年一样,掀起我心底里的波澜。我就在这样平静的未来里,路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