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开机

　　蒋济轻轻弹了下闪着冷光的刀刃。

　　贝乐心中不好的预感成倍增加，因为从声音听出，那绝对不是什么硅胶道具之类的东西。

　　他正猜测着蒋济究竟要干什么。

　　后者手中的匕首已经快速划过李琳琳胸前。

　　“呲。”

　　殷红鲜血喷出，如水管突然破裂。

　　“啊……”

　　被蒙住双眼的李琳琳不由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幻觉。

　　是幻觉。

　　真是幻觉。

　　贝乐双腿发颤，闭上双眼，极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不知道是不是自我开解的效果，当他睁开双眼，房间里只有黑暗。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蒋济？他顿时心跳猛然加速，抬腿就跑。

　　然而腿根本不听使唤，只有上身作出反应。

　　“砰。”

　　他一头撞在401房门上。

　　门竟然被撞开了，他身体跟随惯性朝房间内扑去。

　　紧接着他瞳孔瞬间放大，幻觉中的幻觉？

　　贝乐发现自己正置身一个很大很古典的房间内。

　　淡淡的月色和星光透过开着的窗子照入室内。

　　正面墙壁上悬挂着一台大屏幕液晶电视，其余三面墙壁上都挂着卷轴水墨画。

　　房子中间是一张根雕原木桌，擦洗的一尘不染，年轮如刚剖开一样清晰。

　　上面放着一套艳红如血的骨瓷茶具。

　　桌子旁一张同样原木质地的座椅。

　　地上，打蜡的原木地板光可鉴人。

　　除此之外，这间近九十平米左右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其它东西。

　　贝乐走到窗前向外看了下，是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

　　周围全部是枝繁叶茂，高大的水杉，看不见任何其它建筑。

　　他以前基本上没有见过什么真正的植物，关于植物学和动物学的知识完全来自于课堂和网络。

　　就在他感觉被深深震撼到的时候，房间内突然传出“嗒嗒嗒……”的钟摆晃动声。

　　身体一颤，他转头看去。

　　“咔咔咔……”

　　眼前所见，令他上下牙齿开始不由自主的高频率咬合。

　　墙壁上的水墨画图案，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颗颗巨大，滴血的眼球。

　　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板上。

　　每颗眼球都冰冷的看向他。

　　而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面容清秀，失去双眼的小女孩。

　　她空洞的眼眶，不停向外流着血。

　　一座挂钟在她腹腔内滴答运行。

　　钟摆赫然是一颗怦怦律动的嫩红心脏模样。

　　贝乐看着难辨真假的心脏，吊诡的是，惊恐渐渐散去。

　　反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感。

　　“滴答，滴答……”

　　“咔，咔……”

　　“怦，怦……”

　　“嚓，嚓……”

　　滴血声，钟摆摆动声，心脏跳动声，表针跳动声交织成诡异的四重奏。

　　听着听着，他只觉得浓浓的困意袭来，瞳孔渐渐放大，失去焦距，身体扑通倒了下去。

　　当他恢复意识醒来时，发现正躺在客厅地板上。

　　眼前是一个棕色旧式实木茶几。

　　往后是一张半人高的旧式长条电视柜，上面一台古董级显像管电视机。

　　电视旁边立着一个外壳为绿色镂空铁皮的暖瓶。

　　墙上仍然是被阴影笼罩的树林，河流，以及无人小船的手绘。

　　房间不知道是做旧，还是保持原样，但收拾的挺干净。

　　这时，外面传来低声说话和走动的声音。

　　“终于要开机了，希望快点拍完。”

　　“李琳琳怎么突然不见了？”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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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乐一激灵，意识终于完全恢复清醒，差点跳起来。

　　紧接着昨天晚上的一幕幕清晰浮现在脑海。

　　希望都是幻觉吧，想到母亲的死，房租，贷款，以及辞演的巨额违约金，他咬牙走出房间。

　　恰在此时蒋济也拉开了404的房门。

　　“蒋导早。”他硬着头皮向前打起招呼。

　　“小乐，给你介绍下新搭档，你们尽快熟悉下。”蒋济没提昨晚开会的事。

　　贝乐也装作不知，但听到新搭档，心中却直打鼓。

　　耳边隐约响起李琳琳的惨叫。

　　蒋济一指从他房间走出的萝莉面孔女孩，“洛莉，鸟有演艺学院表演系的。”

　　“你们聊，今天开机仪式，我事挺多的。”

　　说完他向外走去。

　　“蒋导，我能不住这儿吗？”贝乐心中还一直在发毛。

　　“全封闭拍摄，记得把终端交给剧务，履行合约是演员的基本修养。”蒋济头都没回。

　　“好吧。”贝乐暗自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洛莉，“你好，我叫贝乐。”

　　“你好贝乐，我第一次出镜，好紧张啊。”洛莉右眼下两粒淡淡雀斑跟着表情微动。

　　我更紧张，贝乐没心思和她说话，“我还没找好房间，一会聊。”

　　“我住二楼102，101没人，你要不要住？我看收拾的挺干净的。

　　不过这里好奇怪，一楼是四楼门牌号，二楼往上都是一楼门牌号。”

　　洛莉边说边跟在他后面。

　　“我去看看。”贝乐快步向二楼走去。

　　房间布局跟一楼一样，都是古老的旧式家居。

　　不过没有古董电视，只有一台掉漆严重的鱼日牌冰箱。

　　接通电源，顿时发出“嗡嗡嗡”的噪音。

　　靠楼道，逃跑方便，他决定就住这个房间。

　　收起浮空滑板，他坐到扶手包皮破损，露出木头的黑色人造革沙发上。

　　这时洛莉拿着两瓶饮料走进房间，“挺不错吧？感觉好像回到很多个世纪以前。”

　　说完她将一瓶递给他。

　　“谢谢。”贝乐零表情拒绝。

　　从记事起他就不喜欢任何人给他东西。

　　洛莉也不介意，毫无心机的说起自己的事情。

　　七点多的时候，楼下传来剧务叫声，“吃早饭了，抓紧时间，不要耽误开机仪式。”

　　贝乐拒绝了洛莉给他带饭的好意，和她一起向楼下走去。

　　楼道里，杂务同学正在派发早餐。

　　大导演就是不一样，剧组伙食相当好。

　　并非营养块和营养液。

　　而是非常传统的自然食品。

　　贝乐看的眼都直了。

　　他不停咽着口水要了牛肉馅包子和白粥。

　　洛莉要的是小笼包和豆浆。

　　两人回二楼吃完，已经快八点了。

　　楼下剧务的声音再次通过扩音器响起，“剧组成员都有了，下楼准备开机仪式。”

　　两人对望一眼向楼下走去。

　　《诡楼惊魂》剧组依然遵循古老的开机仪式。

　　大堂内，一张红绒布遮盖的长桌上，敬奉着神灵。

　　上面摆着香炉、香烛，苹果桔子、烤乳猪等仿制贡品。

　　桌子两边各一台遮着红布的仿古摄影机。

　　剧务在摆着一挂长长的电子鞭炮。

　　看着眼前情形，贝乐有些惊讶。

　　蒋济作为恐怖片新锐导演，新片开机竟然没有任何业内人士到场。

　　只有十几名剧组成员，全部是来自鸟有演艺学院的学生在向他祝贺。

　　“祝老师新作大卖。”

　　“祝老师新作爆款。”

　　“祝老师再出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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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乐面无表情看着一张张跟他同样年轻，同样带着对名利和艺术渴求的狂热面孔。

　　在他们中寻找李琳琳的身影。

　　却没有看见。

　　心中顿时再次涌起强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