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了忐忑又焦虑的一夜后,第二天中午陈旭炀终于收到了高明朗的回信,回信上只写了三个字“清城见”。陈旭炀悬了一晚的心此刻总算是放下来了,合伙人搞定了,接下来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容易,不过对于工作室的其他助手和人员,陈旭炀还是想跟高明朗一起过目,一块筛选,毕竟是以后要一起长期合作相处的伙伴,脾气性格相投一些还是很重要的。
之前委托的人力资源公司已经将一部分,符合他提出的基础要求的人员简历挑选出来,已经发到炀的了陈旭邮箱,就等着他回复后,开始邀约应聘者前来面试了。
高明朗在回复了陈旭炀的邀约后,便开始收拾行李,于次日早上就到达了清城,但是他并没有告诉陈旭炀具体的到达时间。旭炀拿他也没办法,就将工作室的地址发给了高明朗,自己也先去工作室那边开始收拾了。
办公室内的卫生已经找保洁做完了,所有的办公桌椅、电脑及其他设备也都已经安装到位,只是还有一些细节性的地方需要再归置一下。比如门口的花束朝哪个方向摆放?桌上的文件筐是用什么颜色?诸如此类的……
就在陈旭炀认真地研究窗台上摆放什么花束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陈大帅”陈旭炀猛然回头一看,穿着一身休闲服装的高明朗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依旧是那个身姿挺拔、温润如玉的大男孩。
此时阳光正好照进来,金色的光束打在高明朗的身上,陈旭炀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他们大学报到的那天,也是大约这样的时刻,他们戏剧般的相遇,而后便开启了扯不断、理还乱的大学时光。
陈旭炀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此时回想起诸多往事,一时间心潮澎湃,难以抑制,眼眶中居然泛起了泪光,他赶紧快步走上前,紧紧地拥抱住了这个昔日的好兄弟。
高明朗仿佛也感受到了旭炀的激动,也紧紧的回抱住他,久别重逢,想必两个人会有很多很多想跟对方说的话,既然今后要开始一起拼搏了,那不妨找时间,慢慢的将这些年两人各自经历的事情,各自过的生活,讲述给对方,重新找回昔日两人无话不谈的那种纯粹的感觉。
男人之间的友谊,往往不需要太多言语,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拥抱,就能代替千言万语。
接着,两人简单寒暄过后,陈旭炀便带着高明朗将整个工作室的环境都转了一遍,看了一遍,高明朗心里也感受到了旭炀这次的认真。说实话,他一开始接到旭炀的合伙邀约时,也曾犹豫过,毕竟这些年,两人虽没有过多的直接的联系,但是从朋友、同学口中也能了解到陈旭炀的大致情况,也知道他上一个工作室的曲折;但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愿意相信他一次,这里边多少也有赌的成分,但他始终认为陈旭炀并不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人,希望自己能够押中一次。
从看到工作室的第一眼,高明朗就觉得自己有把握了,这次他一定可以跟陈旭炀再次一起并肩战斗,共同实现彼此的建筑梦想。参观完之后,旭炀带高明朗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屋子里的摆设很简洁,显然是陈旭炀按照他的喜好来布置的,最终吸引住他的是桌子上的一张合照,两个人穿着学士服,搭着彼此的肩膀,手捧着鲜花,笑得是那么的灿烂明媚!
这张照片拍完之后,他们便各奔前程,四散天涯了。
“那时候真好。”高明朗拿起照片说道。
“是啊,无忧无虑的,即使天塌下来又有什么关系呢。”陈旭炀回道。
高明朗听了,笑了笑,说道“是啊,你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潇洒、率性。”
“不然呢?难道要像你一样少年老成?不过,现在也已经不是少年了,也不用故作老成,是已然老成了。”旭炀无奈说道。
“是啊,岁月催人老,那时候总想快点长大,快点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所有的事情;可现在呢?却又拼命想回到那个无拘无束、无所顾忌的时候。人,真的是很矛盾啊。”明朗笑着说道。
“确实矛盾,不过咱俩不要在这忆往昔了,还是先想想中午吃什么吧,这个还比较实际一点。”旭炀说道。
“恩,我都可以,你是地主,怎么着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啊。”,开玩笑说道。
“那时当然,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顺便给你接风洗尘。”旭炀搭着明朗的肩膀往楼下走去。
旭炀和明朗开车来到了一家当地比较出名的菜馆,但是菜馆的位置却较为偏僻,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到达目的地之后,只见旭炀在门前停好车,二人走下车来,穿过一片绿竹,过了一道拱门才来到饭店正门口,只见门上用小楷题写着——玉茗园。明朗心想这菜馆挺别致的,居然不在闹市之中,名字也很特别,很文雅。
来到屋内环顾四周,发现屋内的陈设也很简单,但却不失情调,吧台的CD机中播放着一段昆曲,声音低低的,仔细听原来是《游园》的片段“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不知不觉,明朗居然听得有些入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吧台,那里显然是没有人的存在的。陈旭炀便用手在明朗眼前晃了晃,说道“喂,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明朗这才回神道“哦,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小城里居然会有如此特别的饭店?”
旭炀挑了挑眉,笑着说道“那是,民以食为天嘛,你也知道我,找好吃的东西一向是我擅长的。不过这家是挺特别的,除了它的菜,还有饭店里的人。”
“饭店里的人?”明朗不解的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旭炀故作神秘的回道。
明朗因为是第一次来,就让旭炀看着点单,旭炀也不看看价钱,就把好多的招牌菜都点了一些。负责点餐的是一位哑女,因为认识陈旭炀,所以一切都比较顺利。点完单后,女孩拿着单子去到了后厨,简单交待了一下后便出来给他们上了一些茶水。因为已经过了正午的饭点,所以店内的顾客不是很多,除了旭炀和明朗外,还有一桌是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边吃一边聊着,甚是愉悦。
明朗看了旭炀点单的整个过程,驾轻就熟,很是顺畅,又看到他跟哑女毫无障碍的交流,便好奇地问道“看来你是经常来吧?这么熟练?不过我好奇的是这个老板,怎么会雇一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子呢?”
陈旭炀回道“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知道这个女孩子是舞蹈学校的一名学生,因为要勤工俭学,所以出来做兼职,至于老板为什么会雇佣她,这个我还真是不了解。”
明朗说道“好奇怪的店,好奇怪的老板,好特别的员工。”
旭炀安慰他道“别想那么多,咱们只管吃好就行了。”
明朗听了点了点头。是啊,他人的生活我们也无权过问和干涉,做好自己就行。
菜做得很快,不一会儿就上齐了,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明朗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饿了。二人赶紧狼吞虎咽起来,菜的味道真的如陈旭炀所说那般,的确是很不错。一阵风卷残云过后,二人摸着肚子,还在回味当中。
吃完饭菜,哑女又给他们各自上了一杯茶,清冽的茶香扑鼻而来,味蕾再一次被调动起来,明朗是一个有点老派的人,喜欢喝茶,喜欢昆曲,恰恰今天来到的这家店两样都具备,所以让他甚是满意,也很放松。
此时他和旭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着过往的许多事情,时不时笑得前仰后合。人们都喜欢久别重逢的感觉,但好似下一刻就要分别,想要把所有的话在这一刻全部说尽。,但是又怎么可能说的尽呢?
爱德华多曾经说过“过去的时光仍持续在今日的时光内部滴答作响。”我们又怎么可能将一生浓缩成一刻,将一世简化为一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