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主是在杜寡妇的床上醒来的,此时金丹的药力已退,他对躺在身边的杜寡妇再无兴致,起来就要走。杜寡妇哪里肯让他走,死活拉着他不放,要与他缠绵。老地主好不容易推开了她,又要走,杜寡妇知道人是留不下了,就冷了面孔说,老爷,把我这里当作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去住个旅店不花钱?你现在打算拍拍屁股就走了?
她要人得不到,就退而求次要钱了。老地主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身无分文,才想起他出门从来都是不带钱的,于是说,你先把帐记着,改天我让老赵把钱送来。
杜寡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因为在昨夜里,她早已摸过了老地主的口袋,确实是两袖清风来的。当下得了承诺,便放行了。她颠着一身浪肉送到门口,说,老爷说话要算数,早日把钱送来,要不我上门去要,你家夫人知道了,老爷便里外不是人了。
老地主不敢不照办,点头应了。匆匆出了门,却又不敢直奔家门,他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夫人任氏,现在回家无疑是刚脱了狼窝又送入虎口。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去把他的老岳父任老夫子搬来,才有一线生机。他知道任氏可能会不给他面子,但她不会不给她爹面子,只要任老夫子给他说上几句好话,说不定任氏会放他一马。
拿定主意,就行动了,谁知走到半路又冤家路窄的碰上了马半仙,自从马半仙把他的脸定义为岳父脸之后,老地主就对他恨之入骨了。二人虽碰了面,但心有隔阂,自然是连点头之谊也免了。马半仙是带着一对儿女来赶集的,当时街上有一个老人在兜售泥人,他的女儿被那些奇形怪状的小泥人吸引了,满眼喜欢,便伸手要去摸,马上就被他喝止了:别动手,看一看就好了。他怕女儿摸坏了泥人,老人会找他赔偿。他的女儿不得不怯生生地缩回了手,马半仙刚松了一口气,一眨眼,又看见他的儿子的手把伸了过去。这会儿,他不再板着脸了,也不制止,那副小气嘴脸更见不着了,他眉开眼笑说,别着急,慢慢看,稀罕哪个买哪个。
老地主看不过去了,就鄙视他说,重男轻女的家伙,哼!
你不重男轻女,为什么愁白了头?马半仙毫不示弱,盯着老地主耳边的白发质问。
哼!老地主伸长脖子正要发作,却见朱三和牛二跑过来把马半仙拉了去,但马半仙那句话却留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了。随即,他又发现四周路人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异样了,那些嘲讽的眼神背后好像藏着了一双双对他指指点点的手,千夫所指之下,恨不得遁地而去。
再说朱三把马半仙拖回了家,原来是要他当师爷的,朱三的姐姐嫁了马半仙,二人能说得上话。马半仙不明就里,以为他是来劝架的,余怒未消说,没道理的是他,你把我拉走是什么意思?朱三却不管他说什么,扑通一声就给他跪下了,哭说,姐夫,救命啊!
马半仙被这阵势吓懵了,脸上的怒气就变成了惊慌,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种鸦片花了。朱三哭丧着脸答,他知道这是死罪。
马半仙一听却松了口气,他清楚朱三为人,表面上看上去五大三粗,但那都是唬人的,其实骨子里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他的眼珠子快速地转了转,最后目光定在了牛二身上,却问朱三说,你能有这个胆子?
朱三猛摇头,然后和牛二一起说出了事情的经过。那日,朱三和牛二喝了老赵的酒后,被老赵拉到了凉山下,做了半天农民。老赵是请了十来个帮工的,他对那些人说,他把地租给朱三和牛二了。帮工们果然就看到朱三和牛二下地来了,他们在老赵的指点下,认真而细致地撒下了一种不知名的种子。那副虔诚的嘴脸在阳光下分外清晰,晒得面红耳赤也不敢告劳。帮工们都好奇他们手中的种子,七嘴八舌的打听,他们几番差点说漏了嘴,幸得老赵在旁响亮地咳嗽着,及时惊醒了他们。那种子下了地,没几天就冒头了,果然是见风就长,绿油油的长了一大片,长势喜人。他们见了,也在暗地里欢喜,静等神仙草开花结果。
谁知,那神仙草长着长着就长成鸦片花了。他们去找老赵理论,老赵不慌不忙说,哎呀,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上了那老道人的当了,可现在神仙草长成了鸦片花,木已成舟,你叫我怎么办呢?你们要铲了,我家老爷这地里不就是长草了吗?我拿什么回去向老爷交代?
牛二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现在我们还是要把命顾住要紧,我家大人要是知道了,我们都是要掉脑袋的。
老赵说,现在你家大人不还是蒙在鼓里嘛,再过一些日子,等山上的老道人炼成了鸦片烟,我们就都发财了,说好了的富贵你们还想不想要?再说了,群众都是长着眼睛的,当初这地里的种子是谁种下的,他们可看得一清二楚。
听了老赵的话,他们再不敢声张了。可正如老赵所说,群众是长着眼睛的,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那片罂粟花,到县衙举报来了。他们不得不压了下来,根本就不敢让县衙大人知道,可他们管不了县衙外面的人的嘴巴和耳朵,几日之间,凉山下种了罂粟花的消息就已传得满县风雨了。这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县衙大人终究还是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风声,他把朱三和牛二叫到了跟前,盯着他们问,外面的人都在传县里有人种鸦片花了,你们难道一点风声也听不到?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
他们不敢说没有,又不敢承认,只好说,我们马上去调查。
出了县衙,二人心想这回是在劫难逃了,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刚好碰见了马半仙,朱三和牛二就把他当做指路明灯给拖了去。现在马半仙弄清了前因后果,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神色就变得凝重了,他皱起了两道眉头,迟迟不说话。
朱三说,姐夫,你赶紧给拿个主意吧。
牛二也说,半仙,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们就是两只猪头三!马半仙骂了他们一句,然后冷静了下来,消了气才说,你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悬崖勒马了,种鸦片花这种事情到哪里都是讲不上人情的,你们赶紧去把那些害人的东西都铲了吧,东西没有了,自然就无从追究了。
朱三为难说,可老赵不给铲。
马半仙笑说,老赵他命贱,顾钱不顾命,可他家老地主和夫人难道也不要命了?老赵再有本事,也只是个看人脸色吃饭的,他不给铲?我看他的主人不会答应。
二人一听,就明白了,两张惨白的脸上才渐渐恢复了几分生气。他们找到任氏,把情况一说,任氏就变了脸色,生气说,鸦片花是老赵偷偷种下的,我和老爷知道后,要他铲掉,他也答应了的,可偏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还留着这些祸害人的东西,我现在叫他过来问个明白。
老赵终究是没有来,去找他的丫头把夫人说的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就知道大势已去,这事瞒不下去了,正所谓做贼心虚,他收拾了行李,从后门偷偷溜走了。任氏等不来老赵,就亲自带领马半仙一行人往凉山去了。她在路上又吩咐下人买来了煤油,朱三不解问,夫人,买这个有什么用?任氏答,那东西见风就长,落地生根,要烧了才干净。
马半仙一路见任氏做事有主见,心思细腻,不仅人长得好,又是贤惠能干的,心里便对老地主产生了几分忌妒。他决心挑拨一下他们的夫妻感情,便说,夫人,我们现在去把鸦片花铲了,你家老爷他会不会有意见?
任氏答,没事,这本来就是我当家的意思。
马半仙又说,为难夫人了,你家老爷向来不管事,一心扑在添丁这事上,很多事情都得夫人去亲力亲为,操心事小,就怕吃力不讨好啊。
任氏的心微微痛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掩饰过去了,笑说,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我看是为难半仙了,家事国事天下事都得操心,哪像我只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马半仙识趣地闭了嘴。一行人到了凉山脚下,远远就看见了那片妖艳的花海,可没有人留恋它们,等待着它们的命运将是被连根拔起,直到它们在煤油的火焰里化为灰烬。终于,当浓烟冲上云霄的时候,烈焰已经吞没了那片盛大的花海,罂粟花在火海里挣扎着,摇曳着,然后化成灰烬在天空中飞舞,像是雪片一般纷纷飘向远方。任氏知道,不管飘多远,它们终将都是要尘埃落定的,归宿这东西,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
烟火惊动了山上的青龙道人,他老态龙钟地出现在道观的大门前,看着山下的那场大火,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他回到观中,取出了仅有的财物,全都交给了顺子,催促说,我的孩子,你走吧,他们就要来了,我不能连累你,树挪死,人挪活,你换一个地方去开始新生活吧。
顺子也看见了山下的那场大火,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说,好大的一场火,估计什么都不会留下了。现在他从青龙道人手中接过了包袱,却迈不开脚步,这里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现在却不得不离开了。青龙道人又催促说,孩子,你该上路了,而我也该上路了,你再不走,是要我死不暝目吗?
顺子不敢逗留了,他背上包袱,感激地抱了抱青龙道人后,就转身抹泪下山去了。顺子刚走,朱三和牛二就领着一行人来到了道观前,二话没说就冲后山去,一恶狗出来拦道,被一马当先的马半仙一镐头就敲在地上了。青龙道人没有反抗,他静静地看着他们把他种在后山的罂粟花给铲了,脸色不阴不阳的,眼神麻木。朱三这时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来到青龙道人面前,带着几分侥幸说,哈哈,老道长,你机关算尽太聪明,也算不到今天吧,自从被你跟老赵忽悠去种下了鸦片花,上了你们的贼船之后,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鸦片花烧了,你我关系两清,从今往后,道不同,不相为谋。
牛二也跟在后面说,我们就像是被你们穿了鼻子的牛马,要行则行,要止则止,完全没有自由身,日子过得实在是身心疲惫。
青龙道人闭着眼睛,对他们的话不屑一顾,好像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朱三和牛二交换了一下眼神,正要对他发难,马半仙及时劝阻了,拉住了他们说,不要再生事了,他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还跟他计较什么?我们走吧。
是啊,我什么都没有了,时间也没剩多少,人生终究是落得了一场失意。
青龙道人开口说话了,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马半仙,然后目光就停在任氏身上,又苦笑说,夫人,我这一生转辗奔逃,走到哪里都是一事无成,无论做什么,老天爷都是不肯成全我,现在你也不成全我,时也?命也?
都不是。任氏摇了摇头。
夫人有自己的看法?青龙道人追问。
任氏没有否认,她说,很简单,因为你做的事都不成全人,人如何能成全你呢?
青龙道人愣住了,竟无言以对。最后,他静静地看着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也决定离开了,他在门楣上挂了一个活套,就把头伸了进去,把自己像一条野狗一样吊死了。他想明白了任氏的话,老迈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挣扎,脸色像湖水一样平静。
他经过长途跋涉来到这个年纪,总算是活明白了。
此时,众人心里的石头已经落了地,他们回到县城后,就各奔前程了。朱三和牛二还没有想好回去如何向县衙大人交差,就请教马半仙说,我们这次是狐狸没捉着倒惹了一身骚,想来也实在不甘心,我们今天就这样白跑一趟了?
马半仙明白他们的心思,就恭维他们说,你们烧了鸦片花,这是有功劳的呀,怎么能白跑一趟呢?你们家大人知道了,肯定要嘉奖你们不可!
二人听了,心里就踏实了,当下串了口供,回去跟县衙大人报告说,回大老爷,事情查清楚了,原来是凉山上的老道人无法无天,私下种了数十株鸦片花,企图祸害人民,实在是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县衙大人受他们言词感染,也是冒火三丈,当场就拍起了桌子说,好大胆子的贼道人,你们马上去把他捉来,顺道把那害人的玩意给一把火烧了!
朱三答,回大老爷,鸦片花已经被我烧了。
牛二也抢着答,我也帮忙烧了。
二人都以为自己有先见之明,县衙大人刚想到的事情,他们就早已经办妥了,正等着接受嘉奖。谁知道,县衙大人一听,就不高兴了,把怒火转移到了他们身上,骂说,真是两只猪头三,你们都能拿主意了,还要我这个大人做什么?
就这样,朱三和牛二因为擅自替长官拿了主意,便把工作丢了。他们灰溜溜地出了县衙门,马半仙跟着他们跑了一天,现在候在门外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看见他们出来了,就上前说,大人嘉奖你们了?
朱三和牛二互望了一眼,沉默不语。马半仙就以为他们默认了,一路也替他们高兴,三人去到桃源酒家的时候,朱牛二人心灰意冷,化悲愤为食量,一直吃到肚皮滚圆才罢休。店小二拿来帐单的时候,朱牛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马半仙是唯一清醒的人,他看了看帐单,眼皮跳了一下,偷偷摸了摸口袋,就把帐单退了回去说,等一下再结账。
说完这话没多久,马半仙就开始装醉了,他趴在酒桌上,呼噜打得比谁都响。他是一个小气的人,才舍不得结帐呢。酒家面对这种情况是有一套办法的,他们搜走了他们身上的钱物,发现还是资不抵帐,一气之下就把他们剥得只剩半条裤衩扔到了门外,以此来警告其他企图吃白食的顾客。朱牛是真醉,这一切都是无知无觉的,唯有那马半仙是活受罪了,众目睽睽之下,被剥得赤身露体的,只在心中叫苦,哪里敢妄动?
再说,老地主把老岳父任老夫子请到家中的时候,任氏果然没有当场翻脸,她把老父亲安排去了吃饭,回来后脸色就变了。她不冷不热地盯着老地主问,还是吃了饭才回来?
嗯,吃过了。老地主虽然饥肠辘辘的,但他还是懂得看人脸色的,只得硬着头皮答。他知道饭是吃不上了,就打算喝口水,眼睛盯着茶壶,正欲开口。
任氏知他意思,故意又说,还是不喝茶?
嗯。老地主的目光马上就从茶壶上挪开了,顺着她的意答。
任氏见他低眉顺眼的,这才稍稍消了气,软了心肠说,奔波了一天,还是喝口茶吧。
老地主知道夫人愿意听他解释了,抱起茶壶喝了几大口,但一想到昨晚和杜寡妇睡在一起,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再三踌躇,还是决定把头上的包拿出来说事,于是他说,夫人,我虽然是出去了一个晚上,但我保证我人是清清白白回来的。
那岂不是白跑一趟了?任氏当然是不信的。
老地主的脸就红得跟猪肝似的,不得不低下了头,老实交代说,我出门的时候鬼迷心窍,确实是有那个意思的,谁知道事情没办,倒吃了一棍,那人下手真黑,现在头上的包都还没有消,我是整整睡了一个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任氏看了他的后脑上确实有个包,就信了几分,问,谁干的?
不知道。老地主实话实说。
事情到了这里,任氏就决定不再追究了,她的脸色终于跟以前一样了,淡定从容,笑说,这样说来,我倒要感谢那个人了,人在做,天在看,老爷,红尘自有痴情者,我的心意你要明白,世间千万人,为你好的有几个?
老地主知道夫人已经原谅他了,暗暗松了一口气,腹中饥饿难耐,正准备张嘴讨口饭吃。谁知道,任氏却在这时想到了老赵的事,脸色就变得沉重了起来,她静静地看着老地主,眼睛里有信任,但更多的是希冀。
老爷,老赵走了,你的甩手掌柜做不成了。任氏告诉他。
老地主一下子愣住了,直说不可能。直到任氏说了前因后果,他不得不信了,如失了拐杖的老人,瘫在了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要种那么多害人的鸦片花?他都那么老了,他又能去哪里呢?
任老夫子吃完饭,在一群外孙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刚好碰见老地主那副失魂落魄的嘴脸,以为他又在为生儿子的事发愁。老头子回头看着身后那群活泼可爱的外孙女,心生欢喜,再看老地主对这些女儿的态度,便把手中的拐杖在地板上敲得笃笃作响,骂说,不开眼的东西,我老任家的外孙女哪一点比别人家的小子差了?竟如此不招你待见?
说到生儿子,老地主就把老赵抛诸脑后了。他从老赵的事上回过神来,嘴脸便焕然一新,竟理直气壮说,都说养儿防老,爹,我是怕以后老无所依啊。
任老夫子被气得浑身发抖,挥着拐杖要打他说,畜生,你不是我生的儿子,但我也是你的爹,你喊我爹,你不养我?
老夫子怒发少年狂,问得老地主哑口无言。任氏本是隔岸观火的,但这几年为了成全老地主生儿子的愿望,她吃了不少苦,这时也不替他说话了,竟开始诉苦说,爹,你不知道,这个没良心的,为了生儿子,都敢把主意打到别的女人身上了。
老地主没有否认,他想起了与老张头女儿的那一段憾事,便说,爹,你也别生气,纸上谈兵而已,最后还不是夫人说了算。
任老夫子本来已经力竭了的,现在听了女儿的话,衰老的身体突然间又充满了力量,挥起拐杖又要打老地主,却被他的几个外孙女团团给拦住了。招弟领着她的妹妹们缠住了他,有抱大腿的,有扯裤脚的,更有跳起来企图夺拐杖的,招弟拦在最前面,眼看就要拦不住了,急得扭头冲老地主喊,爹爹,快跑啊!
我打死你这个重男轻女的畜生!任老夫子举着拐杖高喊着,眼看就要突围而出。
都说小受大走,老地主看着老岳父那副暴跳如雷的样子,不敢大意了,在几个女儿的掩护下,他竟毫发未伤地逃出了家门。可是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了,他一想到几个女儿拦老岳父时的样子,他的鼻子就忍不住发酸,忍不住想哭。这会儿,他正时哭时笑的走在路上,哪怕引来路人一片异样的目光,他也毫不在乎了...
也是在这一天,神算子被埋到了地下,他的遗物都是不值钱的,所以也没必要存在了。陈生和张氏把他的遗物都搬到了河边烧掉,包括那只脏兮兮的青花瓷碗。火光已经升起来了,眼看着所有的一切都要灰飞烟灭了,他的孙子陈平却及时出现在河边,从火堆里把那只碗捡了回来。
小男孩抱着碗就急匆匆地往家跑,和老地主擦肩而过,他的身后,张氏气急败坏地追了过来,她说,老东西都死了,不用吃饭了,你还捡他的碗回来做什么?
留着也许有用。陈平死死抱着碗答,目光冰冷得瘆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