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无所有
接连几日，风萧萧都在忙着婚礼前的准备事宜，左右也一时之间找不到机会能让两人充分的有时间谈一谈沈寞的事情。工作室最近因顾潮汐的影响，业绩日益增长，左右也是忙的昏天暗地。在婚礼前一个月的时间，左右与风萧萧才将原本早就预定却一再拖延的婚纱照敲定了拍摄日期。
沈寞自医院与叶霆分别后日日除了工作便是把自己折腾的醉生梦死，早已忘了出院时医生的叮嘱，对自己的身体秉持着听天由命的放逐。既然已经如此，何须再小心谨慎。
一大早，清晨五点半的闹钟将熟睡的风萧萧与左右震醒。风萧萧烦躁的将闹钟按掉，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左右虽也是极为困顿，但好在脑海中仅剩的一丝清明提醒着自己，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他与风萧萧的婚纱照必须得拍了。
说起来，他与风萧萧都是极为不喜拍照的人，两人在一起多年，仅有的两三张合影都是因为工作关系被人拍在集体大合照中。这一次，总不能婚礼的迎客区，摆上一张集体大合照，把两人圈起来，告诉大家，你看，是这个画出来的红圈圈里面的两个人的婚礼吧，亦或是将他与风萧萧单独在合照中剪裁出来。想想那个画面，左右都能想到自己最后被两家长辈打死的场景。
“媳妇儿，起来了，今天拍婚纱照。”左右抬起一条腿踢着风萧萧裹的严严实实的屁股蛋子。
风萧萧哼哼唧唧嘟囔着什么，左右听不真切。
“什么啊？”左右伸了个懒腰，贴近风萧萧。
“不拍了，不拍了，取消。”风萧萧哼哼唧唧。
“谁让你定衣服的时候定的那么欢快，你不知道衣服越多时间越多吗？”
“那你就跟他们说就拍一套。”
“老子可是把该交的钱都交了。”
“左老板，不差钱儿，不差钱儿。”
“少废话，起来。”左右通过与风萧萧的对话，已经清醒了大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顺手将风萧萧也薅了起来。
“干嘛呀！”风萧萧不满的大叫着。
左右连拉带拽将风萧萧从床上弄下来，又推着她去卫生间洗漱。在左右的轮番捣弄下，风萧萧洗漱完毕，两人磨磨唧唧的出门了。
婚纱摄影中心，风萧萧迷迷瞪瞪地站在门前等着去停车的左右。此时，已经有很多对装扮好的新人在影楼内出来，准备前往外景拍摄地。看着头顶上此刻已经火辣辣的太阳，风萧萧想到自己当初毫不犹豫的选定多处外景地拍摄的情景，只怪自己太年幼无知。
这还不把自己的脑浆晒化了。风萧萧极度悔恨。
“沈寞～你到哪里了，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你快来吧。”风萧萧拿出手机便对着沈寞找安慰。
片刻，沈寞的信息发过来。“我快了，你又抽什么疯呢，悔婚呀，可以，但悔也得悔的轰轰烈烈，你等着婚礼的时候，我找五个长腿型男，去婚礼现场带着你跑，所以，你先忍忍哈。惊喜在后面。”沈寞调侃的声音传过来，风萧萧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象五个大型男带着自己跑的场景。可是没等想的尽善尽美，就看到左右晃晃悠悠的朝着自己走来，风萧萧不禁感慨，美梦终究是梦。
叶霆自医院离开，驱车回家。近来多少个日夜，他都在医院陪伴母亲。医院和家，他之前从不喜踏足的地方，如今却成为了常客。每天醒来都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再也不是睁开眼要回顾一下自己昨夜是如何到此，而此处又是何地。医院病房的每一个护士他都能礼貌的叫出姓名，再也不是那句轻佻的“姑娘”二字。身边的酒肉朋友许久不见，花枝招展的女伴们……长得都是什么样子？
沈寞的样子突然出现在叶霆的脑海中，叶霆不禁苦笑。一时之间，为母亲和沈寞这两个女人烦忧，叶霆感慨万千。果然，女人是男人最好的老师。
叶霆放慢车速，也想放慢自己的思绪。就这样，在路过街角婚纱影楼的时候，正好看到被一个女人挂在身上的左右。他记得他，他是那个陪伴沈寞的人。
此时的风萧萧委屈吧啦的挂在左右的身上，左右好笑的亲了一口风萧萧以示安慰。
“革命任务艰巨，同志仍需努力。”
叶霆本已开车离去，但还是忍不住将车停下。透过车窗，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左右与风萧萧的亲昵，看着两人牵手走进影楼大门。
风萧萧与左右被门口招待热情接待，作为一对儿一口气选了十套拍摄服装和风格的情侣，如此大单的生意必须得尽心竭力。
风萧萧与左右两人被分开化妆，左右不喜涂脂抹粉，直接拒绝了装扮自己，但化妆师不愿自己毫无用武之处，软磨硬泡、百般推销后，左右勉强自己答应化了个眉毛。
风萧萧这边连粉底都没打完，就看到左右跑到自己的化妆区晃悠。
“你完事啦？”
“嗯，就差换衣服了。”
“你化哪了？”风萧萧扒拉着左右的脸左看右看。
“一个大老爷们，我不爱弄那些。”左右嫌弃的将风萧萧的手拿开，准备去休息区等风萧萧。
左右刚离开几步，突然眼前冲过来一个人，上来二话不说便给了左右一拳。
“你他妈知道自己招惹谁了吗？”叶霆怒气冲冲。
左右被叶霆打的措手不及，风萧萧也是猝不及防。
待左右反应过来，上前便回了叶霆一拳。
“你他妈谁呀？”一时间，左右与叶霆两人打作一团，风萧萧赶忙过去帮忙。婚纱店内，一片混乱。
“不许过来！”左右害怕伤到风萧萧，立即阻止风萧萧，趁此之际，叶霆再次出手。
风萧萧不理会左右，以她的性子，哪肯见左右受伤。上前对着叶霆就是一巴掌。
“你他妈给我放手！”
沈寞赶到的时候，化妆间门口围满了看客。沈寞一眼便认出了叶霆，立即上前阻止。
“叶霆！”沈寞大喊着。
叶霆见到沈寞，一瞬间停手，左右亦被风萧萧拦下。
“你在干嘛？你为什么在这？”沈寞愤怒的看向叶霆。
“我为什么在这儿，沈寞你说我为什么在这儿？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给你看住你的男人！为了怕你识人不清受伤害！你说我为什么！！！”叶霆宣泄着自己心中的不忿与被沈寞抛弃的痛楚。
“离开我，你就找他了？来的正好，你自己亲眼看看！他在干嘛，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你看看这是哪里？你自己看看！”他给她的她不要，她要的，如今却这么对她。
叶霆无法理解。
“你他妈说什么呢！”左右上前欲再次出手，于左右而言，见不得风萧萧受一点委屈。
叶霆同样不甘示弱，两人再次欲大打出手。
风萧萧与沈寞赶忙将两人分开。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风萧萧听出叶霆的怒意。
“我误会，女人，很傻很天真呀，还有心思穿婚纱呢！换换吧！”
“你闭嘴！”沈寞担忧叶霆会说出什么引发更大的矛盾。
可是有些事情，并非不愿、不想便不会到来。
“你和他在医院我都看到了，你既然选择他了，好，我认了。可是至少你得幸福啊，他要对你好啊！现在呢？他要跟别人结婚了，你呢？沈寞，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医院？”风萧萧疑惑。
“你给我出去！！！”沈寞怒吼着，“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知道。”风萧萧看向沈寞。
“萧萧，我生病了。所以找左右……”
“照顾你？所以，是左右陪你。而不是我这个最好的朋友。”
“萧萧，我……”，“你给我闭嘴！”左右试图解释，被风萧萧阻止。
“你是风萧萧？”叶霆脑中有一瞬间的明了，却又浮现更多的迷茫。“他是风萧萧的老公，沈寞......”
“不要说了！”沈寞阻止叶霆的话，“你先走吧。”
“我.....”叶霆欲言又止。
“走啊！”
沈寞看向风萧萧，眼中带着愧疚，“萧萧，我生病了，因为之前留的左右的电话，所以医生直接打给了左右。”
“为什么要留左右的电话，你可以留我的，可以留你父母的，可以留你那些许许多多的前男友们的，为什么要留左右的？因为你看上他了？想在他那里得到照顾和安慰，还是想和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发展！！！”，风萧萧看向左右，“所以，你当时都是在骗我，你彻夜陪伴的不是你的同学，而是沈寞，对不对？”。
风萧萧看向沈寞，“而你，也不是出差了，是每天都跟我的老公在一起，是不是？”
风萧萧此刻已经彻底混乱，她无暇去想其他，只知道，他们，他和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骗了她。
“是，我承认，让左右照顾我是我不对，也是我请求他不要告诉你。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嫉妒你，我不想看到你无谓的关心和怜悯。”
“我的关心是无谓的，他的关心就是心之所向吗？沈寞，我太了解你了，我知道你的嫉妒，所以你当初离开我，不愿与我一直在一起。我也能明白，你为什么会在生病的时候留下左右的电话，因为你看到他对我的好，你也想拥有，是不是？我风萧萧不是傻子，可我跟左右经历了什么你知道吗？你只看到了我幸福的样子，却没看到我如何艰辛的一步步与他一起打拼才有了今天的样子。我了解你的孤独，你的寂寞，你的缺爱，可你不能偷我的！因为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是你唯一的朋友，除了我你还有什么？你找的那些所谓的男人吗？他们哪一个不是最后抛弃你，是我，是我这么多年一直对你不离不弃，让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
“风萧萧，你够了！”
“我不够！沈寞，你身边除了我，根本留不下任何人，大家都不喜欢你，你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吗？你一直说你想有个家，结果你换了一个又一个，你难道自己就没有问题吗？你就是喜欢从别人的手里抢！”风萧萧不顾左右的阻拦，说出的话伤人伤己。
“风萧萧！你闭嘴！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不知道吗？我承认，我之前在最痛苦的时刻，的确妄想在左右身上拥有片刻的温暖，可是我从未想过要抢走他。而他，自始至终，都只要一个你。我想要的，终归永永远远不属于我。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你太幸福了，你的安慰对我来说只会让我更加痛苦，因为我会看着你，看着你结婚、生子，幸福的生活下去，那是我一辈子的渴求，可在你身上就是那么轻而易举。你时刻在提醒着我老天的不公。”
沈寞紧盯着风萧萧，“你不是一直问我当年过的好不好吗？你是不是也盼着我离开你以后有多悲惨。拜你所赐，托你当年的福气，离开你以后我要多悲惨就有多悲惨。这还要多谢你当年给我妈妈打电话，告诉她我谈恋爱了！”
风萧萧愣住。
“如你所愿，她去学校大闹一场，所以我和肖扬才会离家出走。”
“我只是不想你和他在一起。”风萧萧解释道。
“可是我想。我不需要自己的感情靠你们去决定。我承认肖扬的确不是一个好学生，他成绩差，喜欢打架，可是他对我很好。因为你的一个电话，肖扬的爸妈知道了他在学校的情况，选择让他退学，为了肖扬，我也放弃了大学。我本以为我们两个远走高飞后，能一起奋斗，将来拥有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我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我的未来，我的希望，可是最后......我落得一无所有。我失去了梦想中的家，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也失去了肖扬。这一切，让我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让我不再抱有幻想。现在，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住院吗？为什么找左右，因为我，沈寞，失去了一个女人做母亲的资格，因为我自轻自贱，因为我罪有应得！风萧萧，我曾经真的恨过你，我在想，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不会离家出走，不会将自己全部的希望放在肖扬的身上。”
风萧萧想到自己当年打给沈寞母亲秦琴的那通电话，她真的没有想到后来会变成那个样子。
“我就是羡慕你，也嫉妒你，我也想感受一下你拥有的幸福，哪怕只是一点点。我承认，我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做手术需要家属，我就那么鬼迷心窍，鬼使神差的留下了左右的电话，可是我后悔了，但没有来得及修改，我便在家中昏迷被紧急送到医院。当我做完手术醒来的时候看到左右在，我又有那么一丝开心，现在我知道开心是什么了，是左右与我的关系，因为你的存在不会出现分离，我和他之间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会突然消失在我的身边。而我们，都共同的在意着一个人。”
沈寞看着风萧萧，眼前的女孩子是自己半生的朋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沈寞口中有些苦涩，她有想过将自己的病告诉风萧萧，也将左右的事告诉风萧萧，她想着，风萧萧会平静的听着，与她一同感受她的痛苦，可是，她终究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的情况下，由叶霆的口被风萧萧知晓。
沈寞不再理会众人，也罔顾叶霆的呼唤，独自离开。
大街上，风萧萧顶着画了一半的妆容兀自走着，左右在身后步步紧跟。
就这样，两人自骄阳似火走到落日余晖。风萧萧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脑海中全部是小时候与沈寞的画面。她们不分彼此，日日相伴。沈寞，一定对她很失望吧，风萧萧就这样想着。
夜色迷离，沈寞在酒吧喝的烂醉如泥，叶霆过来的时候，正看到沈寞与一个陌生男子巧笑嫣然，叶霆上前拉开男子欲带着沈寞离开。
“放开我！”沈寞甩开叶霆的手。
“沈寞，跟我回去！”，叶霆拉着沈寞，陌生男子上前拦住叶霆。
“滚开！”叶霆阴冷的盯着男子，可男子已酒劲上头，好不容易到手的女人哪肯放手。
就这样，男子与叶霆动起手来，酒吧内混乱如麻，坐在临桌男子的朋友见男子被叶霆打倒，赶忙过来相助。混乱中，男子拿起破碎的酒瓶扎进叶霆的身体。
鲜血，就那么喷涌在沈寞的身上。
沈寞惊恐的看着叶霆倒在自己面前，她拼命的想喊出声音，可无法发出半分声响，沈寞的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