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恶魔？

　　托腮……

　　作为北山家当代唯一指定传人，北山裕树虽然是第一次实操召唤恶魔，但理论准备好歹也称得上充分。

　　不管是仪式所需的道具、咒语，还是最后的景象，每一步也都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弯曲的羊角，巨大的蝠翼，锋利的尾巴，眼前的存在倒也确实称得上“完全符合”了历史上关于恶魔外貌的描述。

　　但是……

　　“快快快，时间就是灵魂我的朋友，快点说出你的愿望，不论是毁灭世界还是毁灭世界还是毁灭世界，我将满足你那无趣的愿望……当然，以灵魂作为代价。”

　　墨绿色的波浪头，黑色的方框眼睛加上一双有气无力的死鱼眼，自称为“萨麦尔”的恶魔小姐姐正坐在一张深色办公椅上，随手拨弄着头顶发亮的双角，另一手熟练地在指尖将一只黑色钢笔转出残影。

　　像极了一位被社会毒打后的产物。

　　呃……没看错的话……这只钢笔好像还是百乐牌的？

　　北山裕树使劲揉了揉眼睛，但清晰的视界和张扬的魔力告诉他，眼前的确是恶魔本魔，而不是什么因为常年996还不加工资，看不到前途，没有目标也没有动力了的资深摸鱼大师。

　　“为什么还要迟疑呢？你们人类召唤恶魔难道不都是因为‘啊，这个糟糕的世界真是让人绝望啊，让我们毁灭掉它吧，连同令人憎恶的一切一起归于废墟！’或者‘啊，这样愚蠢的人类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让我们毁掉它吧，连同整个世界一起陪葬！’这样的理由？”

　　笔尖的残影越来越模糊，萨麦尔有气无力地以棒读的语气喋喋不休，等待着召唤者的回应。

　　哎，好无聊啊。

　　响应召唤、收割灵魂，然后重复……重复了数百年的工作无法带来任何快感，只能让魔感觉无聊到极致。

　　偏偏最近几十年死的人又越来越少，搞得公司几次想要裁员，地狱十环以内的房价又被奸商炒得飞起，就连一根来自现世的钢笔都要四十个灵魂，还不送墨水！

　　以至于本来说工作一百年就辞职去旅游的计划都被迫搁浅。

　　萨麦尔越想越气，只觉得自己的魔生就像玻璃罐子里的苍蝇——一片光明，就是没有出路。

　　“那个……”

　　北山裕树出声打断了萨麦尔的喃喃自语。

　　“我其实没打算毁灭世界啊。”

　　萨麦尔猛然抬头看向少年，迟疑了一下，又默默地把头转回去。

　　“诶，你在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怎么听不见呢？”

　　“糟了，恐怕是上次和贝希摩斯打架把耳朵伤到了。嗯……不过想来也是要请求我帮忙毁灭世界之类的吧，安啦安啦，我萨麦尔是出了名的一诺千金的，一定帮你把这个世界消灭得彻彻底底，你就安心地把灵魂交给我就好啦。”

　　萨麦尔一边说话一边从贫瘠的胸口掏出一张写满猩红色符文的A4纸，抓起北山裕树的手试图按在纸上。

　　“来来来，只要在这里按个手印，从此我们就是伙伴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不，我拒绝。”

　　“诶诶，你别用力，来按上啊……”

　　“不要。”

　　刺啦。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北山裕树布置的仪式勉强闪烁了两下，然后黯淡下来，露出景象后的现世，也就是他刚住进的房间。

　　然后，北山裕树注意到，萨麦尔看向电视的眼神仿佛在闪烁着金光。

　　……

　　电视里，土狗正在被蓝脸的窦尔敦追着一顿碾压暴揍。

　　“咕噜噜……哈~嗝！这就是传说中要15个灵魂一罐的‘可乐’吗？好好喝！”

　　萨麦尔灌了一大口碳酸饮料，舒服地躺在橘黄色的沙发上，画面让坐在一旁的北山裕树想到了老家的咸鱼。

　　咸鱼偏过头看了过来，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呐，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召唤恶魔啊，看在这么好喝的可乐的份上，我给你打八折。”

　　北山裕树陷入沉思。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诶，就……帮我挣挣房租、做做家务什么的，也许。”

　　“不过话说回来，身为术士，召唤一只恶魔作为使魔，需要什么其他的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

　　萨麦尔瞪着自己的死鱼眼凝视着摊开手一脸奇怪的少年。

　　好像……有些道理？

　　可是这样的要求该怎么签契约啊，难道自己要花上几十年等这只人类死去才能收走他的区区一个灵魂？

　　感觉好亏啊，几十年都够自己攒一大堆灵魂了，差不多可以换一房间可乐，离十环以内的单间更进一步的那种。

　　血亏好吗。

　　等等……

　　萨·盲生·麦尔小姐托腮，感觉自己发现了华点——

　　在地狱每天都要辛辛苦苦上班打卡，还只能赚到一点点灵魂；但是如果呆在现世的话，

　　15个灵魂一罐的可乐随便喝、几千灵魂才能换到的电视随便看、还有没有硫磺味的清新空气……

　　嘶……原来做使魔这么血赚的吗。

　　再抬起头，萨麦尔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很好，我的朋友，呃……”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北山裕树。”

　　“好的，北山君，那么我问你——”

　　“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昏暗的房间里，决心就此摸鱼个几十年的恶魔小姐姐郑重地伸出手，这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