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府衙内抹除掉一个商人的所有痕迹,这个能量可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也正是因为没有这些信息,导致案件一度进展缓慢。
他想到了北燕府尹何明光。
他相信有很多官员都有,可以抹掉一个普通人的痕迹的能力。
但对于这种大案,经手的人越多,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如果真有人想故意抹去一个人的痕迹,从便捷操作的角度上看,北燕府尹做这些事,反而是最简单的。
李云枫将记录好的册子让比丘尼签字画押,吩咐修士将她待下去。
接着他让修士,将另外一位比丘尼,带入场中,并在她的口中互相印证了供词的真实性。
经过李云枫与其它人的商议,何府尹决定就在西城玲珑阁升堂。
未时,下午两点,正厅。
嫌疑人都被带了上来,周围已经站了一圈玲珑阁修士,府衙的差役接到通知都已经过来了。
何府尹和几个玲珑阁负责人还没来,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寒冷,可正厅中却一片燥热,众人正激烈地讨论着对于此案的看法。
两个比丘尼,跪在地上,埋头不敢去看,旁边站着的静安师太。
师太一脸平静,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在颂。
李云枫、张震与何府尹一同从后方进到正厅。
刘彦兵将两边的供词当众读了一遍,众人窃窃私语。
静安师太的面色变了又变,她眼神冷冽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个比丘尼,她万万没想到她视如姐妹的两人,如此算计她。
她胸口剧烈起伏,怒喝道:“枉我如此对你两人照顾,每月还额外给你们月钱,你们却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我。”
两位比丘尼头快要埋进了肚子里,她们默不作声,不敢回答。
何府尹听完刘彦兵唱读口供后,他一把拿过口供,看到了上面盖有她们的手印及签字。
他表情变了又变,三息之后他说道:“这两位恶尼,勾结魔宗之人,如此残害人命,传我命令,押回府衙大牢,择日问斩。”
两位比丘尼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们看着李云枫,希望看在她们主动招供的基础上网开一面。
李云枫上前一步,对着何府尹说道:“何大人,仵作验尸报告里面,王氏十五口人皆死于割首,此二人罪不可恕,杀人未遂,可真正施展最后一刀的凶手还未浮出水面。”
何府尹大手一挥,说道:“此事因果已经清晰,想来李阁主无需我在提醒。”
李云枫转头看着他,脸色平静,没有说话。就算心中有在多的猜测,没有实质证据,也将毫无用处。
他退后不在说话。
两位比丘尼哭喊着,被前来的捕快押解回了府衙。
何府尹又看了眼静安师太,沉声说道:“静安大师,虽然对王氏下药,企图偷窃其财物,但并没有主观杀人之心,她被两名真心交付的恶尼背叛,被诬陷谋反,经查证发现证据不足,此事乃恶人的臆想之言,虽然静安大师盗窃未遂,但她仍有主观盗窃的意图,鉴于她得道僧尼的身份,便罚其面壁思过一年。”
说完他转头朝着李云枫问道:“李阁主,你看如此审判可好?”
如此明显的偏袒,让正厅内隐约知道点内幕的修士们神色古怪,对于师太的这个判决,基本等于没判。
李云枫脸色平静,他很想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意图,但他悲哀的发现,手中仅有的猜想,完全不足以支撑对何府尹与静安师太的指控。
静安师太经过两轮的辩解,从一个十恶不赦的凶手,完美的变成了每件案子都有她参与,但参与的程度都不足以判她死刑的程度。
而通过何府尹对静安师太的态度,他猜测何府尹通过线索提前知道了静安师太的所作所为,为了帮其脱罪,伪造了现场,并动用其能力抹去了王氏痕迹。
换句话说,别说没证据了,就算有证据,指控了何府尹此事,他也有很种方法来脱罪。
而对于静安师太,当朝皇帝皇姐这个背景而言,正如两个比丘尼所说,除非特定的三种罪名,叛乱、谋大逆、弑君,否则完全无法将她如何,大多都是这种罚酒三杯的情况。
他快速的在心里权衡着现在的情况,略微思考后,他接着点了点头。
何府尹见状心中一轻,神色舒缓地拿出了私印,盖在了两份口供上,并告诉李云枫,他择日便会提请陛下,将响水村的村民释放。
说完他指挥捕快们,带着静安离开了。
众人见到结果已经宣布,与李阁主告辞后离开,大厅突然就冷清了下来,原本的热量,被窗户外呼啸而入的寒风快速带走。
大厅内只剩下李云枫与张震。
张震没有去看他,而是目光聚焦在大厅周围随风飘荡的窗帘上。
他轻轻地说道:“此事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李云枫摇了摇头,自嘲地说道:“我的真实想法有什么意义?”
张震‘啪’的一声打开了玉折扇,同时开着的窗户突然吹进来一阵寒风,他身上止不住的一哆嗦,于是打消了扇风的念头。
他强忍着想打喷嚏的冲动,淡淡地说道:“案件莫名告一段落,虽说两个比丘尼算是凶手,就这样结案并不算冤枉好人,但还有很多细节不明。”
他见对方一直没有接话,也不尴尬,手指摸索着,一格一格地收好了玉折扇。
做完这个动作,他转头死死地盯着李云枫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是你还会查下去吗?”
李云枫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
张震没有继续追问,走到大厅门口,离别前他将一件软甲递给了,前来送行的李云枫。
他说道:“这是那个苏家门房出来后,用怪物的鳞片做的软甲,毕竟他们都以为怪物是被我杀死的,其实我知道是你杀的,我得了名气,就够了。这个宝物就交给你了,算我们两清,你也别怪我抢你的功劳。”
李云枫笑了笑,并没有矫情,一把接过软甲。
“你也不假装推辞一下?”张震开着玩笑。
李云枫会心一笑,‘砰’的一声,关上了正厅的大门。
这一刻,他知道他们之前的矛盾,算是彻底地化解了开来。
李云枫关上了正厅的大门后,并没有转身。
他面朝着大门,冰冷的声音,夹杂着十月的寒风环绕在正厅之中:“阁下藏了这么久,来找李某所为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