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
这两个人经常和老板一起聊天。聊的不是娱乐明星，也不是乱七八糟的杂事儿，而是春种秋收，雨水节气，还有谅山的风土人情。
女司机嘴有点碎，偶尔还会和瘸子唠唠家长里短。海源艳兰最烦家长里短，所以这俩人只能在老板不在的时候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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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源艳兰自己有一辆面包车。面包车是二手的五菱宏光，华夏车，白色，保险杠上有好几个凹痕。车里有几个窗户是打不开的，因为玻璃内部被海源艳兰贴上了奥黛丽赫本的纸海报。
海源艳兰特别喜欢奥黛丽赫本。她觉得赫本很漂亮。
白洛帮着海源艳兰把衣服搬到了车上。这个时候海源艳兰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明玖，我不会火太久了。上面风声最近紧了，我可能就不能继续再这样了。”
白洛说：“那你赶紧转型啊！或者是找人，找关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海源艳兰摇摇头。她其实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孩子，她觉得现在这样有点烦。自己靠自己的办法已经挣到了那么多的钱，这么多钱自己曾经是想都不敢想的。她觉得，如果上面不让她播，那她就不播了。这又有什么呢？
她虽然把自己收入的八九成都捐了出去，但自己还是攒下了一些钱的。她可以拿着这些钱，再带上父亲（她脑子有点问题的母亲已经在前几年去世了），去一个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开始一种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这个地方可以是美国，也可以是日本。她虽然喜欢田园农家，但打心底里也向往这些繁华的地方。
现在田园农家已经回不去了。她虽然把很多钱都捐了回去，但是用的并不是自己的名义，因为她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好而学自己。所以说，现在老家有很多很多人都笑话她，都说海源艳兰臭不要脸，脑子和她妈一样有问题了。所以海源艳兰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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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人都是向往繁华的地方的。一般县城第三，省城第二，国外第一。这种奇怪的情节，海源艳兰其实也是有的。
海源艳兰对白洛说：“如果能去外国，尤其是美国或者霓虹国这样的地方，那我和我父亲也就不用被看不起了。其实我那个不好实现的愿望，也就能实现了。”
白洛叹了口气。
“这其实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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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新的网红管理办法果然下来了。
海源艳兰因为直播内容“低俗”、“哗众取宠”，赫然被列在了被封杀的首位。
不过好在，海源艳兰对此早有准备。她早已开始减少近期的商业活动和合作等等，因此损失倒并不大。
海源艳兰给了瘸子和司机大姐不少钱，让他俩回老家安家立业去了。
海源艳兰基本上是倾家荡产的托人把自己和老爹办到了日本。
过了那么两三个月吧，白洛在中山国收到了海源艳兰打来的视频电话。
电话中，海源艳兰给自己剪了一个齐脖子根儿的短发，发尾微微的烫了烫，染成了深蓝色——时髦倒是挺时髦的。
海源艳兰很开心的举起手机，给白洛看日本的霓虹灯火和一望无垠的樱花。
“我已经安全到了霓虹国了。我现在有一个工作签证，住在歌舞伎町，在一家餐馆刷盘子。老爹在一家汤屋帮着看门，很清闲的。”
白洛说：“那不错。顺了你们的心意就好。”
海源艳兰接着说：“明玖，日本真的很好。所有人说话都是彬彬有礼的，街道上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这里也没有人会吃不饱，没有人会穿的破破烂烂的。等我发达了，一定要也接你来日本看看！”
白洛笑着答应了。只不过这对一个目前还在刷盘子的打工妹来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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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源艳兰之前在老家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所以当网红谐星装疯卖傻此举，给她找来的只是嘲笑。但她到被封杀了之后，直接给了左膀右臂一人十几万块钱，让他们衣锦还乡。自己也直接飞到日本去了，成了日本人而不是中山人了。
老家的人哪里知道她在日本也是刷盘子。这些人下意识的认为，什么日本呀，美国呀，都是遍地黄金。海源艳兰去日本肯定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于是老家里的这些人一致认为——海源艳兰这个小丫头原来不简单。而且，看来“红舞”这个行当还是挺挣钱的嘛。
因此，在海源艳兰的老家，不少人也都开始学着海源艳兰想要当明星当网红。
网红比明星好当多了，但是谅山很多地方都不通网，没信号。有些条件好的人能弄到一口信号锅，外加一个智能手机。于是这些人支起支架来就学着海源艳兰和其他的网红装傻卖乖嘟嘴卖萌。但是他们哪受过专业的培训，也没有专业的团队，所以在网上一直是溅不起多少水花的。
也有一些人动了心思，觉得海源艳兰上过什么乐府预科班，那他能当网红肯定就跟这个预科班有关系。于是就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把孩子往预科班里塞。但是预科班哪是那么想进就能进的？谅山的孩子们大多文化水平和素质都比较差，普通高中都不愿意收他们，更别提乐府预科班这种比较“高级”的学校了。
一来二去的，谅山方圆百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复刻海源艳兰的成功。没多久，这股子红舞的热潮也就渐渐的下去了。
但是有那些个不死心的，仍然在到处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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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做梦也没想到，最近某年某月某日会站在大山顶上，收到一个来自谅山的陌生号码的电话。
信号断断续续的。好端端一个手机，像是被一脚踹进了恐怖片。
“喂……喂？是……明玖……吗？”
白洛：“是我。您哪位？”
对方说：“我……是……你……妈……”
白洛脑瓜子一下没转过来，知道是骚扰电话，就冲着电话说：“好的我知道了，我是你大爷。再见。”
她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