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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安可仰

久别重逢两情相许 一错再错一意孤行

高山安可仰 南飞云雁 5394 2021-08-04 07:21:54

  伊人回咸阳一个月后,赢政决定不再含蓄委婉、曲曲折折地向伊人表达爱慕之意了,而是要公开、清楚地向她表白自己对她的热恋,不管伊人接不接受。

  一天,赢政让卫兵在门外候着,自己独自一人走进酒肆。当伊人端来他要的酒食,旁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抓住伊人的手道:“嫁给我,好吗?”

  伊人看他一眼,抽回手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伊人明显默许的态度让赢政始料未及、心花怒放。于是他立即道:“那我们去外面,去渭水边。”

  伊人道:“明天上午我会去那里洗衣服。”

  赢政道:“我在那里等你。”

  自渭水边相会后,赢、伊二人感情日深。但每当赢政向伊人提出要派人向他翁提亲的时候,伊人总是说:“现在去提亲,翁肯定不同意,等过段时间,他心情好的时候再说。”

  可是,等来等去,伊人的翁总没个有笑脸的时候。赢政只得忍着。反正自己已派人暗中日夜守着酒肆,不怕伊人会再次失踪。等自己加了冠,就由不得她翁同不同意了。

  赢政不知道的是,伊人从小就跟着她养父学习方术。她虽然算不上方外之人,但世俗之心还是比常人淡许多。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出嫁。因为她认为这世上能与她心心相印的男人还没出生。自己这辈子就跟着翁修习各种神奇方术了。

  可是,自从见了赢政,伊人平静的心开始泛起波澜。嬴政对她的爱恋她心里一清二楚。但她装不知。一直用若即若离的态度对待赢政。因为她知道,她翁是不会允许她擅自与人定情的。要是让翁知道自己喜欢赢政,翁一定会让她离开咸阳,回琅琊闭关。她才不想回琅琊呢。当她跟翁突然离开咸阳,再也见不到赢政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赢政。她才深深后悔没有接受赢政的情意,没有让赢政知道自己也深爱着他。

  现在,自己跟翁已离开咸阳,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即使能再回去,能再见到赢政,他也可能已另娶她人。唉!世上没有后悔药!看来,上天注定让自己孤独一生。

  突然有一天,她翁走到她房里对她说:“收拾东西去咸阳。”

  伊人生怕自己听错了,反问道:“去咸阳?”

  她翁肯定道:“对。去咸阳。”

  伊人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不敢有任何表示。终于和翁,和三个师兄一起回到阔别近一年的咸阳伊人酒肆,伊人一边打扫屋子,一边默默想着赢政。当她正想着如果赢政今天能来店里吃饭,那自己今生非他不嫁的时候,就听见赢政喊她的名字。

  凝视着赢政,伊人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几秒钟的失态后,伊人立即回复常态,于是,她与往常一样询问赢政是否吃饭。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对赢政掩饰自己对他的爱恋,就不再故作姿态了。所以当赢政说出让自己嫁给他的话后,伊人就提出渭水之约。

  渭水之约后,两人感情飞速发展。但伊人明白,自己与赢政的恋情目前只能暗中进行,不能让翁和三个师兄知道。得等适当时机才能让赢政向翁提亲。不提则已,一提就必须让翁同意,否则,依翁的脾性,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每当赢政一脸焦急地对她说,要派人向她翁提亲的时候,她总加以阻止。因为她本能地感觉到时机未到。

  田方士寻找的养子就是嫪毐。上次打听到嫪毐在吕不韦的丞相府当舍人,他放了心。他暗中找到嫪毐,要嫪毐跟自己回琅琊继续修行,可嫪毐死活不肯。田方士便告诉他,为了寻找他,自己在咸阳买了个店铺。如果他在相府待不下去,可以去伊人酒肆谋生。说着将一把店铺的钥匙交给他。叮嘱嫪毐一番“不要胡来,要守规矩”之类的话后,田方士离开嫪毐回到酒肆。

  第二天他便带着伊人回琅琊。虽说咸阳有生意不错的伊人酒肆可以维持生计,但它只能作为一个寻常谋生之所,不方便他们父女俩修行,更不方便他炼制丹药。所以,一找到嫪毐,知道了他的行踪,了解到他在一个安全之所,田方士便急急忙忙带着伊人赶回琅琊。

  田方士回到琅琊,见几个徒弟在徐福的带领下,生活、修行都谨然有序,一丝不乱,甚感欣慰。交待徐福继续管理家中事务后,田方士便忙着开始进行已中断大半年的炼丹事业。

  当一炉炉丹药终于炼制成功后,田方士将丹药分发给众弟子。让他们每人每天吞服一粒,持续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们就能冬月坐于坚冰之上不觉寒,夏日卧于火炉之上不觉热了。

  徒弟们接过丹药,纷纷感谢师恩。田方士分完丹药,怅然若失。他想到了嫪毐。得给他送些丹药去。田方士心里想,都一年了,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丞相府当舍人;万一不在,他会不会乖乖呆在酒肆谋生;如果他不在酒肆,又该去哪里找他?万一他……唉!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要不是受老友临终重托,真懒得管他。

  田方士心里一边埋怨嫪毐不懂事,让他操心;一边记挂嫪毐会不会有什么闪失。毕竟父子相处十多年,虽然嫪毐胆大心粗,常犯点小错误,就像脑子里少根筋,但他除了不愿跟自己修行外,没有其他大毛病。难能可贵的是他对自己极孝敬,真正把自己当亲翁待。自己也打心眼里把他当亲儿子养。自己本无婚无育,一心向道,了无牵挂。可自从十多年前老友把十来岁的嫪毐和不到一岁的伊人托给自己抚养后,自己就多了许多俗世的烦恼,当然也多了许多尘世的快乐。

  尤其是小伊人,乖巧、聪慧,无论道术、学术、武术、丹药,统统都是一教就会,一点就通。有的甚至不用教,不用点,她光看几眼就能明白。真是天生的修行之人。她与嫪毐是一个父母生的吗?唉!不纠结这毫无意义的问题了。这丹药说什么也得给嫪毐送些过去。

  想到这里,田方士走到伊人房中,吩咐伊人收拾东西去咸阳。徐福、赵高、卢生三个大徒弟听到师傅又要去咸阳,便一齐要求师傅也带他们去见见世面。他们都没去过秦国,听说秦国富庶、繁荣,他们想去看看。田方士爽快答应了徒弟们的请求,

  安排好家中事务,父女、师徒五人便一齐向秦国进发。到咸阳的第一天,田方士便带着徐福去丞相府找嫪毐。

  谁知,门吏告诉他们,嫪毐早就进宫当宦官了。

  田方士一听,脑子“嗡嗡”作响。这祸可闯大了!大到自己纵是神仙也救不了了!他怎么这么傻?怎么能进宫当宦官?白费自己十多年的心血了!今后自己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老友?田方士带着满腔郁闷与徐福回到酒肆。

  伊人、赵高、卢生见田方士高兴而出,阴郁而返,不知师傅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又不敢问,只好一个个小心侍候着。赵高找个机会悄悄问徐福,才知道是为嫪毐已进宫当宦官之事。

  赵高道:“难怪师傅脸色这么难看。嫪师兄这个祸闯得太大了。师傅再厉害也弥补不了了。”

  徐福道:“所以师傅才这么生气啊!”

  夜深人静时,田方士叫出徐福,让他跟自己去王宫找嫪毐。师徒二人围着宫墙转悠,找到一个幽静之处后便纵身跃上城墙。

  田方士对徐福道:“你就在此瞭望,有人走动,你就学一声鸟鸣。如果是卫兵就两声。”说完飞下城墙,三两下就不见踪影。

  田方士三两个飞纵,进入静悄悄的王宫。倚在一根大木柱后面后,他用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从袖中抓出一把极细的黄色粉尘,用力往前面的空中抛去。黄色粉尘在宫中四处飞扬开后,立在各寝宫门口的宦官们纷纷眼皮发沉,难以睁开,一会儿便要么靠着墙,要么坐于地,睡着了。

  田方士从木柱后无声无息地走出。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嫪毐。当走进赢政的寝宫,看到独自睡在床上的赢政后,他愣住了。

  这不是经常去酒肆吃饭的那小子吗?原来他竟是王族之后!或者他就是当今还未加冠,行使王权的秦王赢政?难怪有那么多护卫跟着他。之前还以为他不过是咸阳一个爱摆谱的阔少呢。下次他再去酒肆吃饭,得问问他的名字。

  愣了几秒钟的田方士最后在太后寝宫内找到了嫪毐。搂着赵姬睡得正香的嫪毐忽然被一双鹰爪般的大手提到宫中后花园的树丛里。

  将嫪毐放到一个座椅上后,田方士用一只手在他口鼻处摸了摸,嫪毐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当他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是田方士后,又惊又喜,小声道:“翁,你怎么来了?”

  田方士道:“别叫我翁。说,你为什么进宫当宦官,当了宦官又怎么搂着女人睡觉。那女人是谁。”

  嫪毐笑道:“我是假宦官。那女人是赵太后,当今秦王的母亲。”

  田方士一愣,道:“怎么回事?”

  嫪毐便把吕不韦如何因他一个小错就罚他进宫当宦官;腐刑中施刑官又如何假行刑;假刑后又如何将他送到太后寝宫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田方士道:“太危险了。跟我回琅琊去。”

  说着伸手去抓嫪毐。嫪毐闪过身子道:“我不去琅琊。太后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走。”

  田方士道:“你们真是不知死活。还敢生孩子。”

  嫪毐道:“秦王对太后很孝顺,他很听太后的话。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田方士道:“你跟不跟我回去?”

  嫪毐摇头道:“不。”

  田方士道:“既然如此,从今后不许你说你是我儿子,也不许你说伊人是你妹妹,更不许你说你是我徒弟。”

  嫪毐不做声。田方士道:“听见了吗?”

  嫪毐点点头。田方士道:“我们缘尽于此。我再奉劝你一句。如果你想保命,赶紧离开此地。起码离开这个王宫。离秦王越远越好。”

  嫪毐道:“好。翁,你怎么进得来王宫?”

  田方士道:“我不是你翁。”

  嫪毐又道:“师傅,你怎么进得来王宫?”

  田方士道:“说了我不是你师傅。你长脑子了吗?我走了,”

  田方士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道:“这包丹药给你。每天吞服一粒,持续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就能冬月坐于坚冰之上不觉寒,夏日卧于火炉之上不觉热了。你好自为之!”

  田方士说完将丹药递到嫪毐手里,转身几个飞掠就不见了踪影。

  嫪毐接过小包,没顾上看丹药,而是看着田方士背影消失的地方发呆。

  没想到师傅还有如此高的轻功。以前以为他只是懂得炼制丹药、懂得看风水。没想到他还会轻功。师傅还有多少本事是自己不知道的?真后悔以前不听师傅的话,没跟着他好好修行。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是我有师傅那样的轻功就好了。

  嫪毐站在原地呆想了几秒钟,之后向太后寝宫走去。怎么今天值班的宫女、宦官都睡得跟死猪似的?是不是师傅用了什么手段、法术?肯定是。

  嫪毐走进寝宫,将丹药藏好后,躺到床上,推推赵姬,赵姬却不似往常那般立即醒来,仍睡得很熟。嫪毐想着师傅叮嘱的话,“想活命就离秦王远点。”可远到哪里去呢?得问问赵姬。于是他不停地搔扰赵姬,终于把她弄醒了。

  嫪毐抱着赵姬道:“我做了个不好的梦。”

  赵姬道:“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嫪毐道:“我梦见秦王看见你怀孕了,非常生气,要杀我。”

  赵姬道:“不会的。有我呢。”

  嫪毐道:“没用。我看我们还是离开这里。离秦王远些,他看不见你,就不会知道你怀孕了。”

  赵姬道:“那我明天去跟他说,我想去雍城住。”

  嫪毐一把抱住赵姬道:“你真是我的宝贝!”

  得到秦王同意后,赵姬带着嫪毐和几个贴身宫女,住进了秦国发祥地雍城的王宫。

  远离秦王,无拘无束的赵姬生下第一个嫪毐的儿子后,第二年又生了一个。把嫪毐高兴得恨不能叫赵姬祖宗。

  赵姬与嫪毐生了两个胖乎乎的健康儿子,心满意足。她觉得老天对她真是太好了!前面给她一个最强大国家最有权势的男人作丈夫,可惜他身子太虚,又早早离世。虽然他离世了,可是他将他的权势留给了自己和自己的大儿子赢政,自己此生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是缺少男人的陪伴而已;以为自己后半生将独守空房,留下遗憾,没想到老天又送了一个世所罕见的强壮男人给她,还赐给她和此生她最爱的那个强壮男人两个可爱又健康的儿子。自己真是当之无愧的天之娇女!

  嫪毐虽然没什么花花肠子,可与绝大多数人,尤其是男人一样喜欢权势、追逐富贵。他想,自己小心侍候太后三年了,太后对自己也可谓真心实意,不然不会冒险为他生两个宝贝儿子。可是,自己除了太后,什么实权也没有。难道自己要一辈子被人指点,是靠太后才能活命的软蛋吗?绝对不行!手里必须掌握大权、名下必须得有大批财产。吕不韦封侯入相,享洛阳十万邑,我为什么不能?我得超过他。那才有面子,才不会被人耻笑,才不枉为男人。

  于是某天,嫪毐对赵姬道:“赢政明年就行加冠礼了。他亲政后,你手上就没有权利了。不如乘现在你还能作主,给我封个侯,许个官,再多赐些土地、财产,今后好传给我们两个儿子。”

  赵姬当然答应,回咸阳宫后,将两个儿子藏进密室,便封嫪毐为长信侯,并将山阳一大片好地赐给他。又把河西、太原郡封为嫪国。还让他使用太后的权利,国之大小事务皆让他代替自己决断。那只有王室人员才能享用的宫室、军马、衣服、苑囿、驰猎也任由嫪毐享用。

  一时间嫪毐风头大盛。客求为毐舍人者甚众。嫪毐开始以太后之名参与政事。为了表示自己的强势,前殿议事时,凡吕不韦主张的,他必反对;凡吕不韦不同意的,他必坚持。

  官员中由此形成嫪、吕两派。以致秦国从执政的官员到拉车的百姓,见面第一句话都是:“与嫪氏乎?与吕氏乎?”

  一天,嫪毐与大臣们饮酒作乐,一伙人都喝得醉熏熏的。其中一位王族大臣不屑地对嫪毐道:“你不过是个未有寸功的宦官。你凭什么封侯?凭什么参与政事?凭什么得到那么多赏赐?又凭什么享用我们王族人才能享用的宫室、军马、衣服、苑囿、驰猎?”

  嫪毐高声道:“我乃秦王假父。”

  众人闻听此言,立即酒醒。纷纷借故溜走。嫪毐也清醒过来,后悔自己失言。可话已说出,覆水难收。怎么办?

  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传进秦王的耳朵里,秦王一定会派人调查。一调查,肯定查出自己是假宦官,查到自己与太后有奸情,查到自己和太后生了两个儿子。那自己不仅会丢掉显赫的权势、富贵,还会丢掉脑袋。两个宝贝儿子肯定也活不了。与其等死,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回到宫中,嫪毐对赵姬道:“如果秦王死了,就立我们的一个儿子为王,好不好?”

  赵姬道:“好。”

  于是,嫪毐便开始谋划如何让秦王早点死掉。

  有人把嫪毐那句“我乃秦王假父”的话果真告诉了赢政。

  赢政大怒。下密令调查。调查结果很快送到赢政面前。嫪毐是假宦官,已经与太后生了两个儿子。还跟太后说“如果秦王死了,就立其中一个儿子为秦王。”

  赢政愤怒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将调查结果锁进柜子后,他走出王宫,向伊人酒肆走去。王队长和卫队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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