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纯阳笑了一笑,道:“天地虽隔绝,三清之气不流通,但却仍有成仙之机,只看苏子是否想成仙了?”
说罢,吕纯阳伸手一翻,一粒明晃晃的金丹出现在其手中。
这金丹甫一出现,便在吕纯阳的手上来回腾跃,似有灵智,时刻想要逃脱这位纯阳剑仙的手掌。
苏子见此,已经有所得,他笑问道:“哦,这便是道门秘传的金丹大道?”
吕纯阳轻轻颔首,道:“不错这正是金丹大道!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此丹正是八景宫中太清道德天尊老君所炼,丹成九转,内伏龙虎,”
“正所谓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合希夷即自然。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苏子,汝可愿服这九转金丹入我八景宫,习大品天仙决,可长生久视,不老不死。”
苏子听完吕祖的话,怔了一怔后,装若疯狂,口中不断呢喃着:“长生久视,不老不死,与天同寿,与地同疆,天地灭而我不陨……”
他望着金丹,眼神迷离,馋涎欲滴,俯首躬身,拜倒在地,双手相合作宝瓶状。
吕纯阳见此,心道:“这便是人间圣贤,也不过如此!”
接着他大笑一声,伸出手指,朝那在空中腾跃的金丹,轻轻一弹。
“咚”的一声。
金丹掉入了苏子的手中,苏子也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将头紧贴在双手形成的宝瓶印中。他红着双眼,抽动鼻子猛吸了一口,香气逼人,垂涎三尺,恨不得立马吞进口中。
“咕噜”“咕噜”“咕噜”苏子大口吞咽了几口口水后,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金丹。
只见此丹外表呈金黄之色,有神光显现,有氤氲紫气升腾,内里有水火阴阳平衡,有坎龙离虎游转,闻之有异香,飘飘然,身轻体盈,似随时可乘风而行。
赵元睿看着眼前这一幕,双目赤红,心中六贼起,乱念丛生!
金丹!金丹!金丹!
食之便可长生久视,不老不死。
一定要把这金丹带给兄长,此丹兄长若是吃了,我大宋国祚必可万万年,我赵家定可万世一表!
不,不,不,凭什么要给兄长吃?凭什么好东西都是他赵元郅的!
金丹是我的!金丹是我的!金丹是我的!皇位也是我的!皇位也是我的!皇位也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全都是我赵元睿的!
……
……
“咣当”一声。
惊醒了陷入贪嗔痴中不可自拔的赵元睿。
初醒的赵元睿,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吕纯阳和苏子。
他有些迷茫,这两人怎么就突然成了这副模样。
吕纯阳双目微眯,睚眦俱裂,怒道:“苏子意欲何为?”
苏子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笑了笑,对吕纯阳道:“吕祖金丹没了,这不怨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原来方才,苏子手捧金丹,不小心踩在了空酒壶上,摔了一跤,将那金丹从楼上甩飞。
这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过突兀,简直太巧了。
吕纯阳早已成为仙人两千多载,眼前发生之事又如何能瞒过他的双眼!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敢把老君所赐之金丹以如此行为,弃掷于地。
吕纯阳冷哼一声,怒嗔道:“好一个人间圣贤!好一个苏子!竟然敢在老道我面前行这般事!”
苏子也不复之前的疯狂,不复之前的迷离,他眨了眨眼,轻笑一声,讥讽道:“我没看错,吕祖你老人家这是生气了?你这是为何生气啊?在下不过是脚滑了一下,丢失了金丹,你怎得就如此这般生气?如此大动肝火?啧啧啧,这就是仙人的肚量吗?”
吕纯阳闻言,怒极反笑,道:“汝冒犯我没关系?但汝这般行为乃是亵渎了太清道德天尊!”
“我刚来人间之时,便听过你的大名,天下人皆说你乃是八百年来第一不守规矩之人!”
“既然这天下的规矩管不了你,那我就这用天上的规矩管一管你!”
苏子听后,仰天大笑,无比张狂地喊道:“哦,这天上的规矩到底是何?我苏試还真是好奇啊!自我人族颛顼帝绝地天通,从此便神人相隔!天上之规矩如何能管的住我人间之人?”
“轰”“轰”“轰”
苏子说罢,天空中顿时响起一道雷声,那雷声中似乎夹杂着怒吼声。
吕纯阳伸手屈指一握,接着虚空中便忽地出现了一把锋利无比,吞吐剑芒的飞剑。
他轻抚仙剑,嗔笑道:“老道我一生求道问剑,共有三把剑。其一名天遁剑,其二名全真剑,其三名纯阳剑。”
“此剑正是天遁剑,乃通天灵剑,乃于人间所得,万里诛妖电光绕,昔持此剑斩邪魔。今便请苏子试剑。”
苏子见此,猛喝了一口酒,大笑道:“今日可观吕祖剑舞,乃我苏試之大幸也!”
吕纯阳持剑朝前轻轻一刺,天地间便只剩下这一道明亮的剑光,时间空间也为之暂停。这一剑虽是剑法中最简单的刺,但其速却已超越了时间与空间,故名天遁。
吕纯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苏子终是输了,人又怎么能与仙斗呢?与天斗呢?
就像现在,他手中的剑已至了苏子的面庞,这位苏子又哪里来的机会去反抗呢?
吕纯阳摇了摇头,亵渎老君者当死!
能死在我剑仙吕祖吕纯阳手上,你也算是不枉此生了!能死在天遁剑下,也算是你莫大的荣幸了!
毕竟天遁剑乃是斩妖除魔之剑,你能成为此剑之下的第一人,也当被世人铭记!
吕纯阳握住天遁剑,朝前轻轻一递。
这场闹剧到此为止,也该结束了!
然下一刻吕纯阳却忽地皱起了眉头,他的剑竟如何也刺不到苏子。
明明苏子就在眼前,但剑要刺在身上时,却始终刺不到。
吕纯阳又试了两次,还是无果。
他袖手一翻,将天遁剑收回。
苏子笑了笑,开口道:“吕祖如何?天上的规矩可能管住我?”
吕纯阳见此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哈哈大笑道:“是老道我小瞧了苏子,苏子这三寸人间之力化作的壁垒,天下剑仙可挡也!天上剑仙亦可挡也!”
苏子也跟着哈哈大笑,没笑两声,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道:“今我虽胜吕祖一分,却自损百万。”
吕纯阳摸了摸胡须,笑道:“以人胜仙,苏子可谓是千年第一人也。这金丹乃是老君所赐,你如此这般行事可是伤了老君的心了!不过金丹既然交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了!”
“老道我出剑乃是因你亵渎老君,因你无礼,我作为上洞八仙之首,当为老君出剑。”
“唉,不成想,我这一剑,倒是为苏子又添了一丝桀骜!”
“此剑已斩,此事已了,老道我这就走了!”
吕祖话甫一说完,身影消失不见,仿若不曾踏入过这片天地,仿若不曾来过这知味观。
苏子撇了撇嘴,心中暗自诽谤,还伤了老君的心呢?我呸!
太上忘情,走无为之道获太清道德天尊位的太上老君,哪里有心?况且这世上哪有值得他操心的事?
他长叹了一口气,走到赵元睿身边,踢了一脚,笑道:“如何?这心中六贼起的滋味不好受吧!老赵你刚才都想了什么,快说来听一听。”
赵元睿白了一眼,道:“果然小瞧你了!吕祖方才那一剑,我躲不过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子轻笑一声,眯着眼睛看着赵元睿,笑道:“你当真躲不过去?”
赵元睿闻言侧过头,沉默不语。
“老赵啊!不就是想吃金丹,不就是也想坐一坐皇帝宝座吗?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你说你都三百多岁的人了,还这么要脸干嘛?哪里像稳重睿智的老者?活脱脱的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冲动还爱面子。”苏子一边喝酒,一边调侃道。
赵元睿皱了皱眉,问道:“那金丹你为何不吃?可成为仙人,长生不老,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苏子摇头笑道:“人间有规矩,天上亦有规矩。我之逍遥已无,成不成仙也无所谓了!”
赵元睿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似你这般的人,成仙也是拘束。还真是令人羡慕,与你相处这半载,倒是有点完成了年幼时梦想的感觉!游戏人间,肆意横行。”
“只是可惜了这金丹……”
苏子靠在栏杆上,摇了摇头,他伸手朝楼下指了一指,笑道:“不不不,你且看那里。”
赵元睿定睛一看,问道:“那少年手中的便是金丹?”
苏子点了点头,道:“你道我为何来齐县?我是来找徒弟的。临行前我在上京卜了一卦,卦象上说我来这里将有一徒。”
“你道我为何来这知味观?我在马车上卜了一卦,卦象上显示徒弟就在这附近。”
“哈哈哈哈,世人都说收徒弟要有些考验,我所幸便把那金丹扔了。这世上最大的考验想来便是不吃金丹罢!”
赵元睿问道:“若他受不了诱惑,吃了如何?”
苏子挑了挑眉,道:“吃了,那就说明他不是我的徒弟。我就在这知味观中随便挑个人收了!”
“如此这金丹不还是可惜了吗?”
“怎么就可惜了?大宋未来再出一个仙人不也是挺好的吗?”
赵元睿闻言沉默了片刻后,长叹了一口气!
心中甚是悲凉,唉,若他真吃了,成了仙人。
兄长又该让我出手除掉!可我怎么打得过仙人呢?到那时,我赵元睿又该多当三百年的霸王了!
唉,何时才能去游戏人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