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听后，这位诺大的七尺大汉，已经上了年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夹杂着酒意，竟然抱头痛哭了起来。
卓小凉见此，也没有制止，像张富贵这般的人生来便是普通人中地位最为低下的商甲，可想而知心里有多么的心酸，能获得修行武道的资格，再回想他那半生的遭遇，此时定是悲喜交加，心中纵然有千言无语，也不如抱头痛哭一番。
张富贵这一哭，足足哭了一刻钟后才停止，他擦了擦已经通红的眼眶，抹了抹鼻涕，拱了拱手，笑道：“让卓老弟见笑了！你这番话说得，老哥眼泪刷刷溜，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现在我这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说罢，只见他使劲地捶了两下胸口，接着躬身长拜，行了一个大礼，作揖道：“多谢卓老弟好意！卓老弟能说出这番话，老哥我这心里很是感动，但法不可轻传，道不可轻授，老哥虽知你好意，但你还是不要再提这话了！”
卓小凉见此，扶起张富贵，笑了笑，道：“老哥，别说那么多！你现在扪心自问一下，你想还是不想！”
张富贵闻言，不由得怔了一怔后，他看着卓小凉那郑重的神色，颤抖着缓缓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
“想！”
这一声，很轻，很轻，轻得如同蚊声，轻得恍若一根银针掉在地上！
但却重如山岳，这一声轻音，用足了张富贵浑身的力气！说尽了他心里的千言万语！
“好！好！好！老哥既然心中有此想法，我卓小凉定然让你如愿！”卓小凉当即大笑一声，无比爽快地说道。
接着他缓缓将周身元气凝聚到手指上，接着伸出手指朝张富贵身上的穴位点去，卓小凉一边点，一边笑道：“师门所传之法，不能外泄，但此功却是可以传授，此功名《养吾浩然气》，此功走的是儒家之道，取自先贤孟子的话“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我尚未拜师之前，便是修行的这个功法！”
“此功虽不出众，进境缓慢，确实一阳光大道。”
“此法气纳丹田，接着直冲大椎，然后以大椎为板，跳至百会！”
“向左而行为中极、关元、气海、神阙、膻中……”
“向右而行为商阳、天枢、神门、昆仑……”
“元气如此运行一周天后，重归于气海丹田。”
一刻钟后，卓小凉轻咳一声，问道：“老哥，你都记下来了吗？现在你且试试能否让体内的元气运转起来？”
张富贵笑着点了点头。
卓小凉闻言，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他长呼了一口气后，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只见他面色苍白憔悴，浑身大汗，身上的衣衫从里到外全都湿透了个遍儿，一双手也在不停地颤抖。
张富贵见此，吓得脸色大变，惨白得如同冰霜，他很是焦急地问道：“卓老弟，你没事吧！”
卓小凉摆了摆手，笑道：“没事儿，休息一会便好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卓小凉心里却清楚得很，他现在的情形绝对不是休息一会儿就能好的。
刚才那一刻钟的时间，他不仅用光了气海丹田内储存的全部元气，甚至还透支了一部分，五脏六腑也伤到了一点。
元气如灯油，他现在体内的灯油已经干掉了，不过幸亏这只是表面，他是一个年轻人，生命力旺盛，这些缺失的元气，两三天之内便会全部回复过来。
经过刚刚的传法，卓小凉也明白了传法的艰辛。
张富贵是一个普通人，他传下功法尚且透支了元气，若张富贵是一个天才，那他岂不是要被吸成人干？
传法这事情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他修炼《两京法》，体内的元气精纯深厚，远远超出了一般人，但尚且如此难受，更何况那些普通的修行人呢？
修行武道，绝不是一蹴而成的，而是经过漫长的时间积累沉淀才会有所得。
世上的宗门和世家有千千万，但在这些宗门和世家里，只有那些天资聪颖，根骨奇高之辈，才有资格得到高人和长辈传法，其余的普通人，只能靠日积月累的修行。
给普通人传法，白白消耗自身元气，实在是不值得。
普通人若想修行，只能从小便开始积累沉淀元气，否则其修行起来当真是千般苦万种难。
但又有几个普通人在幼时能有机会修行武道呢？若千万里能有那么一个，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句，他家这必是积德行善之辈，修了八辈子的福，才能有这般好的命！
归根结底，溯本求源，若不能让天下的普通人都可以在幼时接触到武道，天下间像张富贵这样有点天资的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改变其普通人的身份。
这点开了窍的灵光，也会慢慢地随着血脉，一代一代地减少，最后彻底消失，彻彻底底的沦为一点修行资格都没有的普通人。
又过了一刻钟，卓小凉攥了攥拳头，感觉已经回复了一丝力气，他笑着晃了晃手，道：“老哥，我已经缓好了！”
张富贵见此，心里一直紧着的那一口气，也松开了，他长呼了一口气，行了一个大礼，躬身拜谢道：“卓老弟多谢了，此等恩情我必将写于族谱之中，详细记载，让其流传于后世，令我张家的子孙后人都能记住老弟的大名，记住我张家的大恩人！”
卓小凉闻言，笑了笑，道：“张老哥，你这样岂不是把老弟给看轻了？我方才的一切行事，全凭自己的一颗心，立求使自己的念头纯净自然，绝对不是为了此等名声。”
“再说你方才也跟我详细地说了那奇石演化的方法，我们这也算是扯平了！你传我认石之法，我传你练功之法。”
“你传的认石法乃是自己所悟，这天下想来也没有几个人能有老哥这般的见解。而我传下的只是一个普通浩然气，一个天底下的儒家学子全都会的功法，甚至大部分的儒家学子还不屑于修行这样的功法！”
“无论怎么算，无论怎么说，可都是老弟我赚大了！”
张富贵闻言，轻轻地拍了拍卓小凉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感概道：“若这天下的儒士，若这天下的世家子，若这天下的达官显贵都如卓老弟这般样子，这天下定会变得不一样，定会变成一个虽难以想象，但却无比美好，无比新奇，充满了活力，充满了生机的世界！”
卓小凉听后，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笑道：“会的，一定会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三年也罢，五年也好。甚至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一千年两千年，只要人还在，人还没有消失。”
“我始终相信这天底下将会出来那么一个人，会出来那么一个彻底能改变天下的人！在他的带领下，没有士农工商这种严苛的等级，人人皆能安居乐业，人人皆可去努力追求自己的梦想，想修行武道的那便去修行武道，不想修行武道的，也不用担心被人欺压。”
“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将会变得美好！”
张富贵闻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过了他那诱憨厚的脸庞。
他轻笑了一声，呢喃道：“那还真是一个美丽的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