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东京都。
大川清酒坊的一间雅间内。七星珠式会社的社长佐藤寿夫先生正以极度欣赏的目光看着面前坐着的这位才俊----杰夫的好同学石田岩二先生。
佐藤寿夫先生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新和服,表示对这次会面的重视。杰夫还是那身学生装,因为他还没有正式工作,没有多余的钱来为自己添置衣物。
他们面前是一个小桌,上面摆放着两个精致的小菜和两杯清酒。
“听说您的父亲是北海道的农民?”佐藤先生问道。
“是的先生。不过,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早就听说您了,您在读博期间就申请了专利,很了不起,未来您将是我们日本的骄傲。我一直关注着您的动态,阅读了关于您的所有资料。”
“承蒙关照!您是日本商界的精英,我从小就知道您的名字,能得到您的关照,深感荣幸。”石田低下头,深深地行礼。
“这么说,我们是互相仰慕喽,哈哈哈……”
“您太客气了!”
“那么,小伙子,加入我们吧,您研究的课题代表着软件领域的发展方向,也和我们社的发展方向相吻合,我们需要您的加入。”
“感谢社长的信任,我怕自己辜负了您的期望,深感惶恐。”话虽这么说,石田的脸上却充满自信。
“您不必自谦,我看过您用Cobol语言写的程序,那简直是艺术,我酷爱中国古代的文学艺术,沉迷于他们的诗词歌赋,在我看来,您写的程序的优美程度可以和他们的诗词歌赋相媲美!”
“几年前,我给东京银行写过几段COBOL代码,由于种种原因,他们弃用了,我便作为当时的论文中的一部分发表了,没想到您也看过它们!”
“我看过您写的全部论文,包括您的大三时写的习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看出您的成长轨迹。令我惊讶的是,您在大三的时候便敏锐地发现了Basic语言的潜在价值,那些年,中国的高校还把它作为非专业的编程语言教授给那些非计算机专业的学生作为他们的选修课,实在是可惜!而几年过去了,现在V-Basic语言已经成为继Java、C、C++之后的第四大热门语言!”
“让您见笑了,语言只是我们实现各种具体智能项目的工具,如果一个语言能够兼顾汇编语言和高级语言的特点,那么它的应用范围都将是广泛的。作为我们,主要应该关注的是人工智能的发展方向,并提早布局,抢占制高点,关于语言,我们只需要花钱雇一些程序员即可。”
“您的观点很有前瞻性,我们公司正在制定未来十年的发展战略,如果您能加入的化,我保证您能完全发挥您的才能,同时也使我们公司更上一个台阶!”
“感谢社长的栽培,我愿意为公司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七星公司是我在高中时便向往的企业,没想到我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那么就让我们干一杯吧,喝下这杯酒,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两个人手捧那三钱的小杯子,很夸张地把酒一饮而尽,然后极有男人味那样挤眉弄眼吧嗒了一下嘴,仿佛在和那酒精抗衡,又仿佛在享受战胜酒精的刺激后的喜悦。
“这个,”佐藤社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沉吟了一下,仿佛不愿意提起却又不得不提起,“听说有一个叫杰夫的人是你的同学?他去了哪里?”
“哦,是的。他也是很优秀的人,也有自己的专利,我们虽然研究的方向不同,但对于人工智能的看法是相同的。他回了印度,听说要去一家叫讷尔默达的公司去应聘。我当时曾经挽留过他,但被他拒绝了,他似乎是个民族主义者。”
“哦,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我还是下手晚了。我预感到,那家讷尔默达公司将来会是我们七星社的强劲对手!不过人应该知足,能得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这让我想起中国人的一句话,卧龙凤雏得一人可安天下矣,做人不能太贪。”
“是的,社长先生,我早就给他下了战书,未来十年,我一定要战胜他,这也是我的誓言。”
“有骨气,你的这种精神应该成为全日本的精神,我预祝你成功。星期五的晚上,欢迎你来我的家中做客,我将跟你谈谈你未来的工作。”
“好的,先生,我一定准时去。”
在忙碌的人看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他们相约的星期五就到了。
社长家坐落在新宿的一片别墅区内,那是一片很低调的社区,很符合日本国民的性格。院内有一颗繁茂的樱花树,此时正在盛开,房间内陈设简单,根本就没有任何娱乐设施,正厅内,就是一个榻榻米,外带一个小几,只在临窗的地方安放了一盆鲜花,那鲜花是唯一让人觉得有生活情趣的摆设,一定是出于社长夫人之手的。
像那天在酒店一样,两个人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面前的小几上放的却是两杯茶,那是社长夫人亲自给他们沏好的。
“这是中国上好的龙井茶,产自杭州,啊,中国人真会享受,能生产出这样的饮品,与中国的茶叶相比,可乐和咖啡就粗线得多,中国茶像一个谦谦君子,而可乐像一个顽劣的儿童,咖啡像一个笑容可掬的农妇。我们日本唯一能跟中国茶相提并论的只有我们的清酒,不过清酒在中国茶面前却像一个弱冠的少年,谦卑而懵懂。我们日本的茶道源自中国,那些繁复的冲泡仪式虽然有一定的美感和庄重,却总感觉那是像画蛇添足一般的存在。中国的历史告诉我们,我们日本民族最古老的一支很可能来自于他们的秦朝后裔,所以如果说我们身上流着中国人的血,我是很乐意接受的。”
“社长,我自小家境贫寒,所以对这些精细的文化没有丝毫的感知,或者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感知,我只对技术感兴趣,因为他带给我荣耀的同时,也能使我得到温饱。”
“不,石田君,我请你来我的家里谈工作就是想跟你谈这方面的问题。在技术方面,我对你是满意的,但你缺乏的正是生活。你现在应该是开始真正的生活了。看到我房间的布局了吗?这是一种简约的布局,灵感来自中国的宋徽宗。这种简约的方式不但有审美的价值,对我们的生活也有帮助。你可以注意到我这里没有什么娱乐设施,这是我一贯倡导的生活方式,因为娱乐是使人丧失精神追求的绊脚石,在一个简约而没有娱乐设施的氛围里,我们的精神更容易从浮躁的社会生活中沉寂下来,只有沉寂下来的精神才可以感知更加高级的人生存在。这些话虽然难以理解,你可以对比一下那些普通人的生活,听说过吗?非洲大多数人都很穷,但他们挣到钱后宁可饿着肚子也要买一个电视或手机,因为那可以给他们带来精神上的愉悦,其不知,由娱乐设施刺激带来的精神愉悦是低级的,满足于低级刺激的灵魂是低级的灵魂,人也就成为低级的人。所以,石田君,你要懂得生活,懂得让灵魂获得高级的享受,那么唯一的途径就是摒弃粗浅的娱乐刺激。”
“请您多加指点!”石田甚为惶恐。
“就拿这茶来说吧,包括诗词歌赋在内,这是中国人修为的最高境界,值得我们学习。你看,中国的茶叶按性质分成了六大类:红茶、青茶、绿茶、白茶、黑茶和黄茶。我们可以把它们成为茶叶六君子。我们现在喝的龙井属于绿茶,此外,绿茶还包括碧螺春和毛尖等;红茶有祁红、滇红、宁红等;青茶又名乌龙茶,有大红袍、铁观音、武夷岩等;白茶有白牡丹、贡眉、白毫银针等;黄茶有君山银针、蒙顶黄芽等;黑茶有云南普洱、广西六堡等。它们一同组成了一幅茶叶界的天仙长卷。我们日本的茶叶百分之九十是属于绿茶的,在中国茶面前,我们日本茶就像一个刚学会打扮的小姑娘。”
“多谢社长教诲!”石田的头上已经见汗了。
这时一个美少妇梳着云鬓、穿着和服、脸上抹着厚重的白粉进来躬身请示:“父亲,请客人沐浴!”
“石田君,这是我的大女儿英子,一会儿由她服侍你沐浴,去吧,一会儿谈。”
由妻女服侍男宾沐浴是日本最高的礼遇,石田很受感动。他跟着英子穿过侧门进入一道围廊进入后室,那是一个四十平米见方的浴室,围墙地面全是淡粉色的瓷砖,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壁橱,正中央有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浴缸,英子细心地为客人宽衣解带,把换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入壁橱,并搀着他走进那个浴缸坐下,然后用洗澡巾擦洗着他的肌肤。
“谢谢英子小姐的招待!”
“不用客气,您是我们家的贵宾,理该如此,本来妈妈要来亲自服侍您的,可是妹妹一个人在厨房忙不过来,妈妈去帮厨了,一会儿还要宽款待您呢。”
“对您家人的款待,真是感激不尽。”
“石田君有女朋友吗?”
石田望了一眼英子,只见英子美丽的眼神中有款款之意,心中爱意萌动,脱口说道:“能得到美丽的英子小姐眷顾深感荣幸,我还没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