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玉崎（七）
其实，他在带着柔荑逃离玉崎大部时，这个想法就已经萌生出来了……
独眼龙老者，也就是柔荑的爷爷，其实……也算得上他的半个师傅了。
冲霄他又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徒，虽然从未喊过独眼龙老者为爷爷，那也是有道义有原则的。
倒是也可以说成，是有苦衷的。
一是自己已拜师门，并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己怎么能随意任他人为父？
这是他按道义上，就不能允许的。
可在情理上，却没有不允许这样。
他已经在心里，把独眼龙老者当做自己半个师傅，虽然一开始是近乎于绑架，才把他绑回去练习碎甲枪术，甚至他的活动范围只能在他家的后院，可又说不上是强逼他。
说白了，就算是把不灭天火刀与百裂弓假意扣押住，可终究还是冲霄自己想要变强，才留了下来。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疑问，就是独眼龙老者说的把碎星枪术“归还”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为什么，又牵扯到了独眼龙老者的祖辈。
听他讲，好像是有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拜托他的先辈，一直将碎甲枪术流传下去，直到遇见一个带了一把赤红色长刀的人，就把这碎星枪术“归还”给他。
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说是“归还”碎甲枪术？难不成这个碎甲枪术是自己所创的吗？
这一切都是疑问，冲霄也想要回去。一来可询问独眼龙老者，并把这些问清楚才能心安。二来，也算报答自己这几天在老者家的包吃包住，还没有任何代价的学习到了枪术绝技。
三来……
冲霄看向了柔荑，他在等着她的回应。
“啊，什么？”
柔荑没有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有些愣愣地朝着地板的方向看去。
“之前不是有谁在吵吵嚷嚷的，说要回去找她爷爷的？”
冲霄佯装一副不屑的模样，嗤之以鼻道。
“你说谁呐你，谁吵吵嚷……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一起回去，回玉崎大部救你爷爷。这样听懂了吗？”
冲霄也没继续看柔荑的表情，自个就转过身来，满意地咧嘴一笑，当然，不能让柔荑看见，否则，自己的高冷形象可就没了。
柔荑立即跟上去，故意走到他前面，给他白了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说道
“但你的样子让我不太想跟你一起回去。”
“啊？”
冲霄还以为自己是哪里说错了，有些不知所措，满脸纠结的模样。
却不知道柔荑指的是他的穿着。
“本来你穿着我们玉崎大部的劲装还挺好看的，但你现在再看看，满身的血污！”
冲霄闻言低头一看，的确，昨晚杀穿了那么多的凶兽自然是要沾到不少的血，然后清理地面又要碰到。
不论是前胸或后背，都沾染上一大片腥臭的血迹。而且还半干未干的，好几处都变成了暗红色。
冲霄有些闷闷不乐地思索了半晌，正准备说“还不是为了你，累死累活的战斗。”
“哧——”
一道令人意想不到的撕裂声打破了这一切。
冲霄转头，随后惊恐地看着柔荑的胸口。
那里流出了一道猩红色的液体，顺着穿透身体的尾刺，滴落……
血。
血流了下来……
冲霄惊恐地看着柔荑的脸，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出来了一个血洞。
她的手指微微颤动，因为她的指尖触碰到一股温热的液体，缠留在手腕上的，是一种湿湿的触感。
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胸口……
那是我的，血的颜色……
我是在……哭么?
那洁白美丽，仿佛月光下绽放的百合花瓣一般的……少女的脸，在这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了。
“开什么玩笑啊！”
冲冠眦裂。
冲霄一把抓住那还在柔荑背后扭动的尾巴，一拳砍断，疼得那蚩魔蝎嗷嗷大叫，但这不是结束。
冲霄牙齿咬的“咯咯”响，他内心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上前就把那个漏网之鱼给打翻，然后双手钳住它的身体四周的肢体，用力。
“啪”的一声，蚩魔蝎的身体被冲霄扯的四分五裂。
冲霄一脚踢开这些残渣，赶紧回到了柔荑身边，可他却是束手无策，连柔荑胸前的那根尾刺他都不敢去触碰，他怕碰到只会让柔荑更加疼痛。
至于拔出来……血流的更快！
“我该怎么办。对了，柔荑，你的草药！”
冲霄此时也顾不得太多男女之别，把手伸到柔荑的口袋里。
“为什么没有？怎么会没有！不行……”
冲霄又迅速运转起赤红色星魂之力，将其注入到柔荑的体内，想要以此来缓解柔荑的血流的慢一些。
但却被柔荑轻轻推开了。
“不要浪费力气了。”
“柔荑，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你要撑住！”
“不……不，我已经没救了。”
“怎么会没救！”
冲霄吼了出来，他的情绪已经被扰乱到，彻底控制不住自己。
“不，比起那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但等你把血止住再说！”
冲霄连忙回答道，想要起身再为柔荑延缓血流，可柔荑却躲掉了他的手臂。
一切都来的这么突然。
“不，来不及了，你现在就回答我。我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一直想要保护我……”
为了什么？
为了……
可冲霄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好像一说出来，他和柔荑就要永远别离。
“只是因为爷爷的请求吗？”
少女的眼泪潸潸而下，那些顺着她脸颊流淌的温暖水珠…………那温暖的东西滴落到冲霄抱住柔荑的手上。
冲霄知道少女是失望了，可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吐露不出来，有一刻他真想把自己的嘴给撕烂。
“我果然……是个累赘啊……”
少女颤巍巍地声音迎来了终结。
其实，就算不问对方原因，柔荑的心中也明白了。
早就明白了。
她只是想要亲口听他说出来……
她那如清秀花瓣一样紧闭的双唇，微微张了开来。
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
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些已经混合在她的泪水之中，滴落，消散……
此刻，只留下一人放声大哭。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好久，冲霄那一直堵塞在嘴巴里的话才倾诉出来。
“你才不是累赘……我才是……我才是啊，我恨呐！”
为什么自己会忘掉那个“漏网之鱼”？
为什么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危险？
为什么自己在最后一刻变成了一个连话都不敢说的懦夫？
这不都是自己的错吗？
这不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吗？
对，都是我的错，我才是那个累赘！
都怪我太弱了！
“我又一次，又一次失去了……”
冲霄跪在地上，对着天空。
“我要为自己，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