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可惜啊,太迟了。
先前的某一秒,她还疑心自己看错。
现在这种情况,足以证明……
这人呐,哪天怕是连爱都可以伪装。
思绪流转了一圈,唐慕之扑闪着纤浓的眼睫,就抿起粉唇试图挣脱钳制。
没承想,只尝试性地抽了一次便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用那双逐渐泛红的眸子灼灼地盯着眼前人,语气格外委屈。
“裴爷深夜苦苦等我,却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究竟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采用特意修饰状态的形容词,再辅以次序转变的主语,小姑娘无疑又轻而易举地玩了一次文字游戏。
并且,光凭这一句话,瞬间便将局势扭转成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另外,她那双晕着水雾却毫无泪意的眼眸实则说明——即使他这位裴爷用了一分气场在压迫,她也一点不怕他。
裴子羡眸底闪过一道意味深长,挺直腰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后,掌心一路向上,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手怎么了?”
这青葱玉指,看似细白柔软光洁无暇,可还是过于脆弱了。
倏尔,他眉头紧了一刹,指腹停留在对方中指与食指间,嗓音沉沉,“还疼?”
“还”这个字眼飘入耳畔的那一秒,唐慕之的神情才真正出现了一丝变化。
他知道些什么,亦或者……
昨晚急刹车时就注意到了?
为人处世的准则中有一条是这样的——既有求于人,便要自己先当那个坏人。
意外的是,刚刚大佬“性情大变”给她上了一课,根本目的却也是为了她自己?
嗯,人怪好,方式怪别致的。
陈年旧疾,因着昨晚的撞击此刻仍隐隐作痛。而面对眼前这个似乎满心疲累仍坚持专门再次来送药,甚至关心自己的男人,既然瞒不过,索性也不避讳。
但,她偏不想直言。
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攥着手,朱唇一撇,便开始语气幽幽地控诉,“何德何能值得被裴爷这般惦记?可你的问题涉及我个人隐私,实在不方便透露呢。”
这世间,从来不缺喜爱立人设、故意特立独行搞特殊的存在;倒是性格拥有如此多面性、内心富足,甚而当着他的面依然恣意妄为的女孩实属难得。
裴子羡动作轻柔地抚平她肌肤的褶皱,瞳仁深处掀起波澜,声线低哑地回道:“你我早已不是陌生人,何须生疏至此?”
“慕小姐,怎么受的伤?”
啧,好一个并非陌生人,她踢出去的皮球竟被四两拨千斤地踢回来了。
最主要的是,他这个动作?
真的好像在隔着时间的距离试图修复这个伤口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他看似下了狠手,其实并没有真正用什么力道。否则,右手腕不说青紫了,断了都有可能。
至于,自己为何没能成功地把手抽出?
哦……她装的。
感受着肌肤相贴的温热感,在时不时窜入鼻端的荷尔蒙气息中,唐慕之如愿坠入美男计,遂轻声解释:“以前被撞过。”
听到这样的回答,男人那双幽深的眼眸蓦地沉了几分,表情也愈发高深。
紧接着,他微一用力将手翻转,冷邃的目光紧凝在对方莹白淡粉的掌心。
唐慕之缓过神来,忍着陌生且灼热的触感,狐疑地扬唇,“裴爷会看手相?”
音落片刻,墨瞳仍焦灼在她手心纹路。
就在唐慕之以为他真会说些怪谈时,大佬却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并淡而清晰地给出了两个字的否定答案:“不会。”
女孩轻捻指尖,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
好奇心,才是成年人处理复杂人际关系的终极武、器。
而现在,他不但已经有了,而且还是关于她唐慕之的。
……
须臾,唐慕之再次将水杯推了过去,随后起身走向中式厨房,拿起小厨刀又打开了双开门冰箱……
流理台边,小姑娘纤细的左手自然弯曲,压在洗净的生姜表面;右手执刀,将其切成均匀的姜片。
手起刀落,动作熟稔,举手投足之间可谓赏心悦目。
裴子羡长腿慵懒地交叠着,狭长的眼尾卷起三分玩味,微抿一口白开水后薄唇亲启,“慕小姐学过厨艺?”
唐慕之正往砂锅内倒清水,闻声慢悠悠地应道:“自学成才算不算。”
话音刚落,男人唇中便溢出一声略显愉悦的低笑,“裴某姑且再猜猜?”
“我,是第一个喝到慕小姐亲手熬制姜茶的陌生人。”
哦,又是妥妥的肯定句。
暖黄灯光下,唐慕之侧首回眸,一抹狡黠的弧度在唇角悠然漾开,“旁人么,都是山猪品不了细糠。对于裴爷,我只能说,裴爷今晚有口福了。”
裴子羡鼻翼翕动,眸光沿着杯壁掠过去时好整以暇地搭了腔,“裴某初来京城,尚未习惯这里的饮食。今夜,唯恐辜负了慕小姐亲手做的美食。”
要么怎么说阶层不同教养不同呢?
这话其实有两层意思——
从积极的一面来分析就是,不管自己做出来的食物口味是好是坏,在他“不习惯这里饮食”的情况下,结果都不会太差。
想到这里,唐慕之心头泛起窃喜的涟漪,同时也有了几分庆幸。
没去查他的信息是正确的,毕竟,唯有切身体会才是正解。
堂堂陵城之王为了照顾她的颜面,话说得很含蓄,霸道却不失可爱。
消极点来说,大佬十分谨慎,不会轻易在外面吃陌生人做的食物。说的再直白点,就是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吃!
但,她是陌生人,是外人吗?
唐慕之敛了敛神,确认灶台上的姜茶会准时出炉后才慢悠悠地再次落座于沙发。
她逐一擦干手指,眸底闪过一丝暗幽的微光,“裴爷不敢喝?”
裴子羡似笑非笑地扬眉,口吻玩味地应道:“大约是不敢的。”
“可惜啊,太迟了。”
女孩拖着尾音,轻漫地落下这么一句。
他若是真不敢,刚才压根不会碰杯子里的水。
自相矛盾,所以啊……
当辛辣的姜茶香气逐渐弥漫在室内,唐慕之懒洋洋地左手托腮,右手食指却被支配着缓缓爬上了男人的喉结。
只见她屈起食指,指骨划过他的咽喉部位,笑容明艳却暗藏邪肆,“关心的眼睛总是明察秋毫。”
“裴爷一眼就看出了我手部的不适,我又怎会明知裴爷因我而感冒却无动于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