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诊室内有一名戴着细框眼镜,正用钢笔在写些什么的英俊男子。
他一头金色的短发,肤色白皙胜雪,瞳孔更是极为罕见的翠绿色,如同两颗璀璨的宝石,隔着镜片折射出美丽的色彩。
注意到有人推开门,奥凡多医生放下手中的钢笔,眼睑轻动间与拜尔的目光对上。
两个人的眼睛一边是清澈的蔚蓝色,一边是翠绿,视线隔着眼镜的镜片碰撞到一起,拜尔隐约有些失神,思维中只剩下对奥凡多医生漂亮瞳孔的感叹……
他的面孔忽然模糊了一瞬。
“咔嚓。”
若有若无的轻响,拜尔与奥凡多回过神来,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刚才怎么走神了……”
拜尔把问诊室的门带上,走到奥凡多医生的面前。
“请坐。”奥凡多医生的声音轻柔又温和。
拉开椅子与奥凡多医生面对面坐下的拜尔调整好心态,甚至有些期待这个所谓的心理咨询会是什么样子……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离开奥格兰公立医院的拜尔还有一丝不真切感,如果要让他总结这半个小时与奥凡多医生聊了什么……
大概就是啥也没聊。
刚开始多是奥凡多医生在问,拜尔谨慎地作答,问答的都是些毫无营养的话题。
今天吃了什么?
味道怎么样?
在卡兰赫姆城逛了什么地方?
有什么感受?
……
诸如此类。
然后,奥凡多医生友善地提出,“迦南先生可以不用这么拘谨,我们只是聊聊天而已,无论你想说什么都没关系。不过还是友情提示一下……迦南先生以后在别人所擅长的领域最好谨慎一些,一不小心会很失礼的。”
拜尔心中一凛,默默取消【读心】。紧接着,他注意到奥凡多医生翠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淡蓝色的灵性与笑意,下意识地又关闭【透视】。
“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对于敏感的视线会很警觉。每一个‘职业’大多有其所长之处,所以迦南先生,以后不了解别的升变者‘职业’时,行为要谨慎。”
原本没从奥凡多身上发现与耶丽芙的项链一类的东西,拜尔未免有些莽撞,这下长经验了……同时他也意识到,奥凡多能发现【读心】与【透视】,却疏忽了【魔术视野】。
由于奥凡多的温文有礼,后来的谈话就更加愉快,两人相谈甚欢,奥凡多为他介绍了卡兰赫姆城内不少好地方,像哪儿的酒风味比较独特,哪家店在什么时候会有特产,以及依靠费勒山脉的卡兰赫姆城内会出现什么特殊的深髓灵质等等……
不过要说这些信息多有用,也不尽然,真的说起来,最有用的只有一条信息。
有关“浮岛”。
据奥凡多所说,普通人灵性自晦,于“异类”而言如同顽石一般,因此在界域的遮蔽下很难接触到“异类”。然而一旦近身密切接触过,灵性发觉,就像无尽黑夜中亮起不属于“异类”的灯火,暴露者就成了无处躲藏的美味珍馐,只有从“异类”身上汲取气息隐藏自身,谋取一段平稳发展的时间,直到汲取的气息渐渐耗尽,再次对“异类”产生吸引力。
灵性发觉后,人类渐渐感受到“灵魂”的存在,同时也发觉一个奇特之处,后来随着深入研究,学者们将其命名为星灵界。
就如影灵界一般,星灵界也是依附于现实世界的一处异空间,如果说影灵界是世界的倒影,那么星灵界就是灵魂与灵性的投影,它悬浮于云层之上,每当瑞蒂安斯的神国与露比丝的神国交替之时,黑夜降临,星灵界便显现而出,在普通人眼中,化作灿烂的星空。
只是影灵界属于“异类”的栖息之所,星灵界当然也不例外,甚至比影灵界的“异类”更危险。星空之中,心海荡漾,灵魂浮在心海中,海底尽是捕食者。
普通人永远无法想象他们眼中瑰丽无垠的星空潜伏了多少恐怖的“异类”。
并且与影灵界不同的是,升变者只要不轻易涉足影灵界——除影街外,就很难招惹到栖息影灵界的“异类”。但升变者如果受了伤,灵性衰弱,灵魂萎靡,他在星灵界中的灵魂投影就会惹来心海内“异类”的虎视眈眈。
星灵界的“异类”很特殊,它们不会动辄打打杀杀,只会在你耳边呢喃。你的灵性越强,凝视你的“异类”就越多,因此一旦受伤,强大的灵性一下子衰弱,此消彼长,那种“呼唤”瞬间会成为致命陷阱。历史上不知有多少与“异类”接触后受伤严重的升变者,由于抵抗不住星灵界的“呼唤”而失去理智,陷入疯狂,最后蜕变为“异种”。
这种危机一直到“浮岛”的诞生才有所缓解。
人类的历史从不缺乏天才,或者说,人类正是由于不断诞生天才,创造出仪式、职业、奇具等等逆天改命的手段,才渐渐强盛起来。“浮岛”也是其中之一,或许不如仪式、职业、奇具那么惊艳,但“浮岛”实实在在大幅减轻了星灵界的威胁。
以仪式为自身的灵魂打造一个栖身之所,让灵魂即便受伤萎靡,面对星灵界的心海风浪也能留有一处避风港。
只不过,第十阶低语者的时候还无法显现浮岛。更准确一点来说,第十阶的升变者灵性与灵魂都不够强,在星灵界的投影都尚未完全,更别说打造浮岛,那是属于第十阶升变至第九阶时才会考虑的事情。
当拜尔回到老默林的酒馆时,还是下午,酒馆里客人正多,特意嘱咐了老默林不用送晚餐上楼,他会自己下来吃后,才走上二楼。把房门关上锁好,拜尔现在要开始处理第一次尝试【魔术道具】了,今天从以诺那里得知奇具的情报后,拜尔就难免升出一个想法——他的魔术道具算不算奇具的一种呢?
把胡思乱想暂且搁置,从双肩包里一样一样掏出今天从影街买的深髓灵质以及准备用作承载秘法的道具,拜尔再次确认房间门窗都紧锁后,重新拿出一根之前举行职业仪式时用过的线香点燃。虽然制作魔术道具并不像仪式那般要求苛刻,但多一手准备总不会有错。
时间渐渐推移,带来光明的瑞蒂安斯的神国开始消失在地平线上,露比丝女神的月亮从云端探出,居于星灵界的最高处,普通人所看不见的心海开始起伏。
在老默林反复犹豫着要不要上楼提醒拜尔晚餐已经快凉了,终于听见楼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结果出现在他面前的拜尔面黄肌瘦,一副重重的黑眼圈把老默林吓了一跳,不知道的人看见这副样子,还以为拜尔找几名莺柳快活了一整晚。
“迦南先生,你先吃口面包,我去给你把汤与肉热一下。”老默林用粗壮的声音说。拜尔根本没有力气多说一个字,勉强拿起面包连咬几大口,都不咀嚼就往下咽,呛得连连咳嗽,端起旁边老默林心细留下的大杯麦酒猛灌一大口。
该死的,差点没被制作魔术道具的最后一步灌输灵性抽成人干……幸好当他灵性不足后自动中断了,不过也导致一件魔术道具彻底报废。
算了算了,相比之下,只损失一件魔术道具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
等在酒馆一楼大厅胡吃海塞一顿满血满状态复活后,拜尔又回到楼上的房间内。
此时,桌子上已经摆着好几样看似普通的物件。
一副手套,两枚戒指,一条吊坠,一副眼镜,一捆细麻绳,一条领带。
这些就是他花费数个小时后的成果。说实话,制作魔术道具,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不难是因为这些道具并不需要拜尔从无到有完全手工制作出来,像眼镜,可以直接购买一幅眼镜,转化为魔术道具并编织秘法就行了。
不简单自然是因为,编织秘法需要百分百投入心神,完全集中精神,对心力的消耗极大,并且后续灌输灵性也是不小的负担。
所谓制作魔术道具,其实就是以灵性打造出与魔术道具基本一致的框架,将框架完全融入现实物件之中,过程需要以深髓灵质配制相应的溶剂充分浸泡现实物件。待灵性框架与物件完全融合,就算是初步完成,届时不仅如那副扑克牌一般如臂指使,还可输入灵性强化物件的坚固、锋锐等基本属性。
若再以灵性凝结秘法烙印进物件的灵性框架中,便算是编织入了相应的秘法,这一步就是极耗费心力的罪魁祸首。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拜尔已经为自己拥有的秘法都制作出相符合的魔术道具。
眼镜内编织了【读心】、【透视】,经过测试,眼镜就像一块电池,可以提前储存拜尔输入的灵性,当他需要使用【读心】、【透视】时,会优先消耗眼镜内储存的灵性,不仅消耗减轻不少,秘法的发动也更为隐蔽,至少以【魔术视野】是看不见灵性流动的。其实拜尔刚开始还想编织入【魔术视野】,失败两三次后,才意识到【魔术视野】与秘法有着本质的差异,根本无法编织入魔术道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