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兰赫姆城内,一处暗无天日的大殿中,一个身穿黑色蕾丝轻纱长袍的人坐在一把椅子上,膝上枕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一双洁白纤细的手落在水晶球上,十指与球面接触的点闪烁着莹莹白光,指甲修剪得整洁漂亮,柔白剔透。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他们都用黑巾遮住面孔,看不见容貌。
很快,有一个与两人衣着仿佛的人快速走进大殿。
“祭司大人……没有找到人。”
“……你先下去。”站着的黑袍人一挥长袖,汇报的人立刻恭敬地弯身退出了大殿。
他走到抱着水晶球的人旁边,“你还能抓住和他的联系吗?”
“从刚才开始就变弱了,现在只能感觉到距离并不远……大概在东北方向。”
“他怎么会认识能遮蔽命运的人?”站着的人恨恨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
“是我们疏忽了……甚至没预料到他居然会逃跑。”
“……不行,不能让他到处乱跑。”
“你要做什么?”
“……得想个办法让卡兰赫姆城封闭起来。”
“闹得太大会让人察觉到的……还不到时候。”
“我有办法……正好现在快到收获之月了,来城里的商会越来越多,可以利用一下。”
“又是收获之月吗……呵呵。”
另一头,还没意识到卡兰赫姆城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的人,正悠闲地坐在马车上。
两个人聊起来后氛围反而有所缓和,没有刚开始那么暗藏杀机。
拜尔已经隐约发现弗朗杰是个缺根筋的家伙,块头够大,脑子有些单纯,说啥他都敢信……总不至于是个奥斯卡影帝吧……
但奥斯卡是什么东西来着……拜尔发现自己时常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但认真回忆,又想不通这些词语的实际意思。
克林镇离卡兰赫姆城比贝拉梅丹佐镇要近,顺路捎了弗朗杰一段距离后,拜尔在大路上把他放下。
“多谢了,等回卡兰赫姆请你喝酒!”弗朗杰背着一个包站在通往克林镇的小路口向坐在马车上的拜尔招手。
这家伙……就短短一个小时,还挺自来熟。
拜尔缩回车厢,手上把玩着一个圆润的橘果,这是费勒山脉的特产,在卡兰赫姆城内到处都有得卖,刚才路上弗朗杰拿出一个解渴,又塞给拜尔好几个。
虽然身上带着从圣穆兰教会买的几支圣水,可以解除部分普通毒素,不过考虑了一会儿,拜尔还是把这个橘果收进【魔术空间】。
真是期待啊,“奇克洛斯——循环之钟”会是什么样呢……
贝拉梅丹佐镇外也有一圈城墙,不过相比卡兰赫姆就要低矮很多,而且是夯土外垒砌砖块,内部用木头搭建岗哨,进入镇子也不像卡兰赫姆那么检查严密,在镇子外与车夫结清费用,拜尔背着双肩包轻快地走进贝拉梅丹佐镇,在进行任务前,得先去镇里的书记官处报备,以免到时候发生什么误会。
镇里的书记官是个看上去四十多的中年妇女,和蔼又普通,听说拜尔是来采集逆月砂也不惊讶,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在书记官处登记好,镇长热情地拉着拜尔,说要给他安排住宿。拜尔悄悄看了眼书记官,见她笑呵呵地没有反对,便安下心来跟着镇长走——估计是某种额外的福利吧,倒是免了去酒馆开一间房的花销。
然后……他就看着镇长把他拉到了镇上唯一一座小教堂门口。
教堂也看不出属于哪个教会,既没有圣穆兰教会的戒律十字,也没有圣穆恩教会的星月徽记或圣格林教会的风露草。小教堂内也只有一位年长的神父,正在擦拭祷告台。
“神父,神父!”镇长一推开小教堂的门,就迫不及待地喊道,“这位是迦南先生。是从卡兰赫姆城来的,要去……那间别墅。”
“哦。”神父一听别墅,就恍然大悟,他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擦拭灰尘的抹布也放进水盆内,“我知道了,我去给迦南先生收拾一间住房。”
眼看镇长竟要把他丢在这儿,拜尔一脸懵地拽住镇长袖子,用表情表达自己的困惑。
“呵呵,迦南先生不用急,教堂这里的住房比酒馆那儿要好,又宽敞又安静,你就放心在这儿住啊。”镇长拍拍他的手,笑呵呵地扯回袖子,一溜烟小跑出去。
在拜尔内心无语的时候,神父拿着一把钥匙走回来,“迦南先生跟我来吧。”
如果不是【魔术视野】里一切正常,拜尔已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传销窝点。他定下心来,跟着神父从侧门走进小教堂后方,只拐了一个弯,就走到一间干净明快的房间内。
镇长确实没骗他,这个房间比老默林酒馆二楼的房间要大许多,有专属的盥洗室,窗户推开能看到小教堂后面一片树林的景色,幽静清新。
“迦南先生不用担心,以往去别墅那里采集逆月砂的升变者都会被镇长拉到教堂来住。”神父温和地解释道。
拜尔有些意外地看着神父,“你知道?”
他与镇长明明都是普通人。
“我曾经是圣穆兰教会的预备役,比普通人知道的要多一些。”神父从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一些煤油添进桌上的煤油灯,“镇长其实并不完全知晓事实,他只知道镇外树林深处曾经有过一间别墅,后来发生了恐怖的事,于是被封锁了。在他看来,来采集逆月砂的都是卡兰赫姆城的大人物,自然要好好招待。”
曾经是预备役……所以是有机会成为圣穆兰教会的升变者,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失败了,或是放弃了?
拜尔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他也明白了镇长为什么看上去似乎有些谄媚,只要不影响他的任务便好,况且,教堂这里的环境还算不错,后方树林里吹来了一阵凉爽的风,带着枫叶的气息。
“教堂除了开放给镇上的居民们祈祷外,每天还会教孩子们识物认字,所以早上上课时可能会有些吵闹。”神父提前告知拜尔一些情况。
“没关系。”
“另外,迦南先生出门的话,一定锁好房门……一些重要的东西最好还是随身携带。”神父斟酌着措辞。
咦?什么意思?难道这里有小偷?
拜尔打量了一下拘谨的神父,发现神父的情绪中有一丝不好言明的忌惮与担忧。这才意识到,知道升变者内幕的神父其实是在顾忌他会留下什么与“异类”有关的东西。
“放心,我会记住的。”他安抚了一下神父,接过钥匙,随意找了话题缓和气氛,“镇子上有什么不错的当地美食吗?”
“迦南先生可以试一下酒馆里的枫糖酒,贝拉梅丹佐镇外是一片枫树林,我们的枫糖酒别有风味,每季都会大量销售到卡兰赫姆城。另外酒馆对面的面包店里会卖柔软的枫饼,淋上枫糖浆,是每一个路过贝拉梅丹佐镇的人都不容错过的美食。”得到拜尔的体谅,神父心情好了许多,连连介绍了数种贝拉梅丹佐镇的特产。
等神父离开,拜尔把双肩包收进【魔术空间】后,站在房间的窗户前。
这里是一楼,只要一个翻身便能从窗户离开小教堂,从这点看,贝拉梅丹佐镇或许是个民风不错的地方,否则要是有小偷出没,神父应当会做一些防护措施。
玩心一起,拜尔想到就做,手掌轻轻在窗台上一按,无声地从窗户里跃出,身姿轻盈地落在地面上,踩到落叶也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从外面合上玻璃彩窗,拜尔轻松地朝镇上酒馆走去,他确实有些饿了,不如去试试神父开云(中国)的一些特产吧。
时间慢慢来到下午,拜尔手中握着一块淋满枫糖浆的枫饼,咬上一口后洋溢出幸福的表情。
贝拉梅丹佐镇的枫糖浆名不虚传,怪不得作为一个非常偏远卡兰赫姆城的镇子,这里的规模反倒比克林镇还要大,靠着一座枫树林,只要不败家确实是瑞蒂安斯恩赐一条致富之路啊。
他走在一片树林中,心里打定主意,等完成任务回去之前,一定要多买些枫糖浆、枫糖酒和枫饼。
这里已经是贝拉梅丹佐镇外,正是镇上人赖以生存的枫树林。
用肉眼粗略估计,树林内的每一株枫树都高达二十米,树冠最外围是成片的火红枫叶,从树枝稍往树干处延伸,枫叶颜色逐渐变淡,由红色到黄褐色,到淡黄色,再到黄绿相间。据说这还是没有完全进入秋天,到时候这里所有的枫树都会连成一片红色的枫海,落下的枫叶会铺满林间的泥土,等待风雪将其掩埋,化入土中,养分归还大地,再孕育出来年甜美的枫树汁液。
不过这里也不全都是枫树,还有一些又细又长的树,树干笔直,树冠紧凑圆满,比枫树还高,只是也更为“苗条”。贝拉梅丹佐镇上的一些老人说这叫“枫槐”,它们会伴随着枫树一起成长,共同改善这片树林的沃土。
走进到树林的深处,踩在落叶上,拜尔快速把手上还热乎的枫饼吃完,他已经看到一处很突兀的空地了,那里是整片枫树林里唯一没有生长树木的地方……也是这次任务的目标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