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他把析出液的容器盖好收起，熄灭了别墅内所有灯光。
站在门口，拜尔不由地想起“循环之钟”详细情报上的惨案……或许住在别墅内的男爵一家，那一晚也正是准备安静而祥和地睡去。
他轻轻拧动门把手……
可以打开。
就在门被推开一丝缝隙时，屋外的磅礴大雨戛然而止。
安静无声的夜晚，拜尔走出“循环之钟”的界域。
从屋外关上门后，窗户内又亮起温暖的灯光。拜尔拿出析出液与怀表一对比，花了二十来分钟，析出液减少了五分之一左右的量，总量可以沉淀出一百一十克逆月砂的析出液估算下来，大概再进去四次就能圆满完成这次任务。
走到别墅外靠近仪式的边缘，拜尔从【魔术空间】里拿出一把小巧的折叠式木椅，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他双手指间各跳跃着一枚银涅尔，仅靠指关节的轻微颤动，便自如地操控硬币忽闪忽现，这是一种锻炼手指灵活度的技巧，也是从金属球魔术师那儿学来的，没什么事就可以随时随地锻炼。
虽然理论上他现在可以立刻再进一次“循环之钟”的界域，但拜尔不喜欢轻易打乱自己的计划，相比于收益，要承担的风险才是拜尔更在意的东西。
悠闲地等到怀表的分针转过十二点，别墅内传来三下沉闷的钟响，即便身处界域之外，拜尔依旧失神了一瞬，回过神来，第一眼就发现怀表的分针不知不觉已经转动了十几分钟。
嘶，这要是在界域里，恐怕就没有醒过来的机会了。
深呼吸，放空思想，让自己淡化对时间的关注，拜尔做好准备后，第二次踏进“循环之钟”的界域……
露比丝女神的月亮永恒地垂在星灵界顶端，心海的波浪每一次翻涌都是一场梦境的波澜，当第三次从别墅里出来，拜尔手中的析出液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进度很稳定，采集任务果然是最简单的类型。
他伸了个懒腰，抬头欣赏了一会儿美丽的月色，现在距离瑞蒂安斯的太阳带来光明还有两三个小时，不过他决定回教堂睡一觉，工作这种事情，认真是不可能认真的，摸鱼才有光明的未来。
就在他要抬起脚步离开仪式时，忽然听见有人踩碎落叶的声音。
拜尔惫懒的表情一扫而空，眼里青色灵性闪烁，【魔术视野】将外面三十米范围囊括在内，两个穿着一身黑袍，看不清面目的人正谨慎地靠近此处。
从灵性总量上来看……两个十阶的低语者。
理论上来说，身处幻惑仪式与缚锁仪式内部，拜尔应该不会被仪式外的人看见。不过保险起见，隐形纱从【魔术空间】内兜头罩下，拜尔在原地消失不见。
两个穿着黑袍的人每走一步都要环顾四周一会儿，偷偷摸摸地靠近到仪式外。
“快把东西拿出来。”其中一个黑袍人急迫地催促道，是个男人的声音。
另一个黑袍人赶忙从袍子内拿出一个小布包放在地上。
他的手颤颤悠悠，似乎这个布包里装的是什么非常危险的东西，不过拜尔开启【读心】后能清晰地看出他们是太过紧张，情绪的光团变幻成一颗扑通扑通的心脏，如惊弓之鸟，此时枫树林里无论出现什么动静，都会吓他们一跳吧。
拜尔蹲下身子，仔细看着黑袍人把放在地上的布包打开，露出一样样深髓灵质。
他能认出一部分。
黑袍人拿出一个像是用来研磨草药的研钵，将一些深髓灵质放入其中用力磨成粉状，接着倒入一种无色液体，又放入一种深髓灵质，如此反复直到布包内所有深髓灵质全部融汇成一碗粘稠的淡绿色胶质。
“好了吗？”站着的黑袍人焦急地问道。
“好了，好了，把这剂药膏点在仪式关键节点就好了。”配制药膏的黑袍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手上的研钵递给同伴。
“行行行，我知道了。”站着的人忙不迭接过药膏，又督促了一句，“你看着点儿周围。”
他可能不知道，这剂药膏配出来除了消耗不少深髓灵质外，配药膏的人每搅动一次杵都是在用灵性催化深髓灵质，过程中不仅要维持灵性供给，还要克制速率，太多太少，太快太慢都不行。看上去简简单单一副药膏，直接耗掉了蹲在地上的黑袍人近三分之一的灵性，对心力的消耗更甚。
不过拜尔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现在对这种考验精细技巧的功夫有不少心得。
是某种与药剂相关的“职业”吗……拜尔盯着这两个谜团重重的黑衣人，心里开始升起些小心思。
一个已经累得够呛，另一个聚精会神地在搞小动作，最重要的是他们完全没有设防仪式内会有人。
他的眼神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用杵沾上药膏正想伸入仪式范围的黑袍人忽然动作一僵，引起那个已经坐到地上的同伴注意。
“你干嘛呢，动作快点啊，这药膏持续时间很短，再等一会儿就变质了！”
听到同伴怪责，那人不自在地扭动着身子，“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
拜尔有些吃惊，这人如此敏锐？隔着两个仪式与隐形纱都能隐约察觉到自己想对他们不利？他连忙收紧自己的心思，目光也转移开。
冥冥中针对自己的恶意变淡，黑袍人按捺住内心的紧张，重新把杵伸进仪式范围，杵上沾染的淡绿色胶质迅速吸引来仪式内灰蒙蒙的灵性，包裹住那团药膏从杵上剥离下来。
见药膏生效，黑袍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动作变得更利落起来。他接连换了几个位置，绕着整个笼罩住别墅的仪式不断在某个地方点入一团团药膏，一整圈转下来，等研钵内的药膏耗尽，也恰好回到原地。
拜尔看不出这两人是在做什么，他所获得的“魔术师”知识既不涉及药剂，也不太懂仪式，别的不说，光从两个黑袍人的话里就能听出来，使用药膏的人好像能“看见”仪式的什么节点，而在【魔术视野】里，拜尔却只能看见一缕缕灰色黯淡的灵性。
不为人知的事情做完，两个黑袍人都放松下来，坐在地上的也站起来，把那研钵细心地收好。
“你确定这样管用吗？”负责使用药膏的黑袍人忧虑地问了一句。
“不就是不确定才拿这里的仪式先试一试吗？明天再来看看效果，不行就改药剂成分。”配置药膏的黑袍人对同伴质疑自己能力很不满，又想到刚才还使唤他，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快走吧，再耽搁等天亮了小心撞到普通人。”
他们两匆匆离去，拜尔站在仪式内有些犯难。
自己是该跟上去呢？还是该跟上去呢？还是该跟上去呢？
这种突发情况不好判断收益与风险呀……犹豫片刻，见那两人都快走远了，拜尔还是觉得什么都不做未免太浪费天赐良机。他保持着隐形纱，轻手轻脚地走出仪式，远远缀着那两个黑袍人。
没走一会儿，前面一个黑袍人突然停住脚步，狐疑地转过身向后连连探头观望。
吓得拜尔立刻顿住，眼底涌现淡青色的灵性光芒，将蔚蓝的瞳孔都盖住了。他竭尽全力地用【错误引导】暗中转移前面两人的注意力。
“你又干什么？”先前配置药膏的黑袍人不解。
“我……那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又冒出来了。”同伴连连辩解。
“你、你瞎说什么……”像是被吓到一般，黑袍人晦气地甩着袖子，“这里哪有人？”
“人……人也许没有。”感知敏锐的黑袍人看上去更害怕，“但、但万一……是‘异类’呢？”
这话也不无道理，作为升变者，他们都经历过“异类”的恐怖，几乎有些杯弓蛇影，什么事首先想到的就是会不会遇见了“异类”。
配置药膏的黑袍人也不确定了，声音都有些颤抖，“赶紧走……先回镇上。”
他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某种粉末，撒在地上，然后又拿出另一种药粉，撒在自己与同伴的身上。
做了些布置后，两人以更匆忙的脚步逃也似地加速往贝拉梅丹佐镇走去。
只是拜尔开始犯难。
这还继续跟吗？他把不准那个黑袍人撒下的粉末是什么用途，比起陷阱，倒不如说更担心是某种示警或追踪的手段，到时候打草惊蛇甚至暴露自己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拜尔决定采取第二套更稳健的方案。他在枫树林内换了个方向，绕过那两个黑袍人回贝拉梅丹佐镇的路线。
当瑞蒂安斯的太阳刚带来清晨，来上班的书记官发现竟有人更是早早地在等她了。
“你说什么？”书记官带着拜尔走进办公室听到的第一句话就出乎她的意料。
“我要报案，昨天晚上我去‘循环之钟’那里做采集任务时，意外见到有两个穿着黑袍的人在对仪式动手脚。”拜尔一脸正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