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后一节——美术课。
“别动,我来给你画张画。”谢枳予拿着铅笔在纸上细致地刻画着。江宴也拿了纸和笔,在纸上生硬却又认真仔细地描绘着早就刻在脑海里的样貌。
“我画好喽。”谢枳予献宝似得一脸求夸赞。她探头去看江宴画得怎么样,却被江宴死死地捂住不给她看。
见他憋的耳朵透红脸也透红,“哼,不看就不看。”谢枳予撇撇嘴有些鼓气。江宴宠溺地把垂落的一缕秀发重新挂到她的耳后,“以后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给你看的,随缘吧。”
“那我的你可要收好了,你可别忘了哪天给我看嗷!”谢枳予把自己的画递给他,“这么神秘,还随缘呢。”
林语柔中午也不知是在跟谁聊天,谢枳予路过瞅了一眼只觉得是个有点熟悉的头像但也没多想什么。又过不久就见她匆匆地往外跑去接电话。
谢枳予拉着江宴偷偷从校门口溜走了,坐在门口的六中米线店里,让老板上了两份酱香面线。
“虽然有点咸,但咱总得换换胃口不是?还有隔壁的煎饼娘娘可以救我。”谢枳予掰开筷子一把塞给了江宴,笑着说道。
“你每次都吃不完,最后还得我来解决掉。”江宴顿了顿,看着她笑吟吟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跟她说,“以后的饭都由我来做。”如果忽略他又泛红的耳尖的话。
谢枳予满意地挑挑眉,接着她的目光好像被什么吸引到了,“咱学校里的小霸王橘猫这么跑这边来了?不会是要蹭一碗老板的面吧?”
端着两碗面的老板走过来听到这句话大笑了两声,“就是馋啊!你们是小情侣吧,都怪俊俏的,般配般配。送你俩烤肠吃!”
“得嘞,谢谢老板!”谢枳予依依不舍地逗了逗橘猫,回到位上又拿手肘捅了捅江宴的腰间,江宴小声跟着说了句谢谢。
他其实有些不满于明明请他去吃饭,注意力却一直停留在这只胖胖的橘猫身上。
“亲我。”江宴有些不满地说道,他像来做事随心所欲。
刚喝着汤的谢枳予差点被呛到,她恼羞成怒地夹一筷子往江宴嘴里塞去。
江宴顺从地乖乖张开嘴享受着谢枳予有些粗暴的“服务”。
“涨你个饭吧!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吃饱饭后还剩一会儿时间,江宴陪着谢枳予走在被银杏叶洒满的街道。
“还记得前些天你带着我骑过这条街,结果一不小心把车给扔出去了,我俩跌倒在地吗?哈哈哈哈哈。”谢枳予突然想到了这茬放肆笑出来。
江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突然抱住我的腰,我没把持住想回抱你的......”
“噗嗤,傻子。”
午休期间大家都睡着了,可谢枳予完全睡不着,可能是吃撑了,她挪动一会转头偏向江宴趴下来随便问问,“江宴,你为什么叫江宴啊?”
江宴也把头偏了过来看她,两人对视,他沉默半刻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知道。”
谢枳予撅噘嘴,小声痛斥道:“骗人!你说谎的时候眼睛总往右看!”
江宴哑然失笑,他抿抿嘴还是道了实话,“其实是厌恶的厌,只不过因为不好听就随便改成了江宴。”
谢枳予微微皱起眉头,他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早已摸清了这个看似冷冽的少年柔然的内心,以及这内心上,似乎有一道只能他自己看清的一道伤疤。
她又眨巴眨巴眼睛继续问,“谁给你起的名字啊?”
“是我的母亲。但也是我父亲。”江宴垂眸沉浸在了回忆中,“我母亲从小便离开我了,在我4岁的时候,她一直不喜欢我,从我有记忆以来,她时而温柔时而癫狂,她时而深爱着我的父亲,又时而惧怕他,她的手臂上总是伤痕累累,他有狂躁症且精神失常......而我被施暴时,她也只是冷眼看着。或许她觉得我是她和他的孩子,看着我就会想起那个男人的样子吧......而我又多久没有看到她温柔哄着我的样子了......”
江宴顿了顿,“最后一次见到她,她挺着肚子,温柔地让我叫她肚子里的孩子妹妹,然后带我吃了一顿最贵的饭,玩了游乐园的任何设施,除了摩天轮。”他冲她笑笑,“幸而摩天轮成了我最美好的回忆。”
江宴猛然靠近谢枳予,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和你的最美好回忆。”
谢枳予的脸好像“嘭”的一声烧得通红,她羞极了却又不得不压低嗓子冲他骂道,“色胚!真坏!”
“其实记忆也没有多少了,只记得那次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我才知道,那天是她偷偷带我跑出来的,而回来后发现只有我一个人的父亲盛怒,他拿酒瓶子狠狠砸向了我,拎着我的头砸向墙面。他正常的时候又是那么儒雅的一个男人。我不想跟你说这些的,这些......”谢枳予悄悄抚上了他的手,“然后就日复一日地到我长大,直到有一天,那年我8岁,他突然温柔地喊我的名字让我过来,我恍惚着看着他招手的动作。我以为他恢复正常了,我没有反抗他顺从地走了过去,他一把抱住了我......他喊着母亲的名字......”江宴讲到这里已经重新带入回那个弱小无助的他,他微微颤抖着,将自己的脆弱全然展现给她。
谢枳予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她不能为他的过去做些什么,那些她从未参与的过去,没关系,她可以用未来的一辈子去温暖他的内心。
江宴一把反握住了谢枳予的手,乞求地看着她,“小予不要怕我好不好,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但我,我怕我哪一天真的会伤害到你。其实我能感觉到很多次我的怒火暴涨,又突然情绪低迷莫名流泪,如果哪一天我也和那个男人一样这么对你,答应我,一定要逃离我,好吗?”也许,就是随了那个男人的基因吧。
谢枳予不想再让他沉浸在痛苦中,转移话题道:“你还有妹妹啊?我的名字也是妈妈给我起的,只不过我只有妈妈。”
她还记得小时候的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窝在妈妈怀里仰头问她,“麻麻,我为什么叫谢枳予啊?”
“因为妈妈想让你跟南枳一样能够给予人温暖啊。”
“南枳是谁啊?”
“南枳......”妈妈垂眸好像在回忆什么,温柔地笑了笑。
“是妈妈的爱人,妈妈的光。”
她徐徐道之,却没有发现江宴听到某个字眼突然僵住的身躯。
谢枳予没给江宴说的是,谢妈妈说完的后一秒,突然扔下她跑回卧室,一个人在什么都看不清的屋里嚎啕大叫。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妈妈的症状就逐渐好了起来,她都快忘记早年时候的样子了。
晚自习下课,谢枳予先走了出去,让江宴在学校门口等她。江宴应声收拾着书本。
这时教室里人渐渐走光,只剩下了林语柔和江宴两个人。林语柔走到江宴面前,扭捏的向他说,“江宴,我喜欢你。”江宴刚要开口林语柔就赶紧打断了他,“你不用这么急着给我回复,明天再回复也可以。”
说罢,也不给江宴一点反应的机会就跑走了。
江宴也不甚在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找谢枳予。
明天是她的生日。江宴暗暗握紧了口袋里的丝绒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