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教室灯光亮起，乔婕短暂性视盲还未消失，贾队长已到来，扶起母子俩，“博士，我们走！”
贾队长一手抱起卫旭，一手拨开慌乱的学生，带着乔婕冲出教学楼。
楼前的活动场地上，聚集了百十号学生家长，都抬头向东，凝视天幕。
天幕上，金黄的月盘，好像正被天狗舔蚀，一帧一帧变成惨白的铁饼。
血墨色弧度出现在铁饼的东侧边沿，如同死神的镰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西扩大。
校内高大的红枫树带逐渐变暗，失去金属光泽。
“月球出事了！！”
“战争爆发了？”
“打起来了？”
……
人群骚动，议论纷纷。
有的恐惧，有的兴奋，有的吃瓜看戏。
“老贾，这里。”
老耿打开曜辉车门，招手指引三人上车。
“外面太乱，大门已被封，跟我来。”
卫旭与乔婕后排入座，贾队长启动车子，无人让路。
老耿踩着独轮平衡车在前面，手中防暴长棍在人群中左推右拦，引着车子前行。
喇叭声断断续续，车子走走停停。
副驾驶座椅后弹出一张显示屏幕，乔婕手指翻飞。
卫旭后脑随着车子的启停一下一下地撞在座椅靠背上，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爸爸直播最后的画面在脑中反复，他盯着显示屏，希冀那里跳出爸爸安全的消息。
地月通讯中断，没有来自月球的实时信息。
乔婕笃定心中的猜想，沉重的悲痛瞬间捏住她的心脏，似要拖下无底冰窟。
慌乱的手点了七八次才关掉显示屏，强行振作，脸部对着天窗极力憋回快要掉出的眼泪，“贾大爷，立刻回家。”
“好。”
从未见母亲如此，卫旭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颤抖的双手不自主地握向激光枪，用力抿住发白的嘴唇，好一会儿才问道：“妈妈，爸爸他——”
“乖，爸爸…没事。”
母亲不敢对视卫旭，侧脸望向窗外。
窗外已见不到人影，血月洒下，旁路两旁的枫树尽染血霜。
车子经过两次右拐之后，来到了直通后门窄窄的双向两车道上。
对面驶来一辆绿牌黑色的小车，两车交错时，越野车内明灭的星火引起贾队长的警觉。
左手握方向盘，右手伸腰间解开枪套，他的目光来回跳跃在后视镜与车头之间。
车头视野中，岗亭警灯闪烁，却不见安保人员身影。
金属伸缩门紧闭，外侧，两根圆柱升降路桩挡在路中央。
老耿踩着平衡车急驰到岗亭窗前停下，走上路沿探身右手拿出闸口遥控开关。
伸缩门缓缓开启，当他即将摁下升降路桩按钮时。
嗖——
一支黑色金属电磁弩箭破空而来，贯穿他脖子后，“噗”一声插在桌子上。
老耿本能反应左手捂住脖子，颤颤巍巍转身，身体靠在窗台前，一寸寸下滑，后脑擦过墙面，留下一道歪斜的血痕。
吱——
暗红曜辉车头急刹在老耿身前，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车身猛地一颤。
车内贾队长盯着蜷缩在窗台下的老耿，“老耿!”
吼声戛然而止。
安全带还未解开，后方突然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后视镜里，一辆越野车正在疯狂掉头。
车头哐当一声撞上路沿，左前轮悬空而起。
车门猛地弹开，三名持枪人员啐掉烟头，拉下蒙面帽冲向入口。
是敌非友。
贾队长侧身滚出车门，反手“吭吭吭”果断开枪射击。
奔跑中的三名枪手中间那人中弹后仰倒地，另两人分别左右跃起侧倒，几个驴打滚后起身各自倚靠一棵合抱大红枫树后开枪还击。
“上车!”
老耿口吐血沫，右手无力地向大门挥动了几下，破碎的呼吸声混杂着含糊的低吼：“走…走…快走！”
升降路桩已没入地面，东风路方向刺目的车灯正逼近。
“等着我！”
贾队长咬牙转身对着后面，“吭吭吭”连开数枪，扑进驾驶室的瞬间，车子猛一下弹跳起步冲过出口车尾猛向左甩朝东风路南飞驰。
窗外两旁建筑物急速向后掠去，后方车灯交织。
卫旭坐在后排，瞳孔剧烈收缩。那些游戏训练在此刻显得如此稚嫩。
嗒嗒嗒的枪声传来，他立即辨认出ZJ9960式冲锋枪——与月宸·曜辉一样，复活古老的武器。
“后面，有五辆车。一油四电车。”卫旭盯着后挡风玻璃，双手擎着激光枪。
他数次举起武器，又犹豫着放下。
“病狼呼叫总部，A005号受到袭击，请求支援！”贾队长一口气把座标和敌人情况全部报上。
“趴下”他大吼着换手驾驶，左手从车窗向后“吭吭”甩出两枪，“乔博士，你来开车。”
“不用。”乔婕放倒副驾驶座椅，爬过去，抽出中控台上的显示屏，快速敲击：“车牌！”
卫旭冒出头大喊：“边*A3454B……南*B87327……”
砰——
子弹击中后挡风玻璃，卫旭浑身一颤。
“阿旭别怕，子弹打不穿它。”
卫旭躬着身子，他想起父亲的改造，发现玻璃完好无损。安全感涌上心头，他挺直身子报完剩余车牌。
“快点，他们离我们只有十来米了。”
五辆车如饿狼般扑来。油车边*A3454B喷出蓝焰，与曜辉并行。后排黑洞洞的枪口伸出。
吭吭——
贾队长抢先开枪命中枪手，对方司机猛打方向盘撞来。
刺耳的摩擦声中，曜辉轮胎冒烟，三百六十度甩尾将油车撞翻滚过绿化带，扬长而去。
后四辆车刚驶过起火的油车，突然集体熄火——三辆电车瞬间失去动力，电池被黑进后台系统的乔婕远程锁死。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最后一辆灰色电车伸出飞翼车尾喷出蓝焰，变成浮空车腾空而起，如离弦之箭般追向曜辉。
子弹如暴雨倾泻，嗒嗒嗒的爆裂声撕破夜空。
“乔博士!”贾队长左手探出对空还击，大吼：“把那个浮空车弄下来。”
乔婕双手重重拍在显示屏上，额头渗出细汗：“弄不了...这是走私改装车，根本没联网！”
“启动电磁干扰！”
“没有。”
贾队长此时忘记了，曜辉是民用车，是无法安装武器的。
“你来开车。”
枪火刺目闪烁，硝烟混合着焦糊味灌满车厢。
乔婕身体侧向驾驶位开车，贾队长手持双枪身子探出车窗对空还击，子弹壳叮叮当当撞在车门上。
生死关头，卫旭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他坐在后排，枪声，吼叫声，曜辉轰鸣声越来越小，视线越来越模糊。
“儿子，就像打游戏时那样。”
“儿子，就像打游戏时那样。”
“儿子，就像打游戏时那样。”
……
父亲的话语在卫旭脑海中回响，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清晰。
卫旭的呼吸变得粗重，大叫一声：“啊——”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天窗。ZJ9954式激光枪准星锁定浮空车尾部。
那里是它的燃料模块，与父亲进行虚拟训练时，卫旭经常用这一招。
他扣动扳机，三束红光精准命中目标，浮空车轰然爆炸，化作一团刺目的火球。
“好小子！”这孩子太让人震撼了，贾队长坐正开车，“乔博士，你们的孩子，真的……”词穷了，只能背身对着竖了个大拇指给卫旭。
卫旭趴在天窗口保持着开枪姿势，眼睛盯着火球消失的夜空，怔怔发愣。
那里，月亮已被血红吞没了一半，在厚重的龟裂黑云间仓皇逃命。
母亲乔婕从副驾驶位侧身向后将卫旭揽在怀中，“儿子，儿子……”
卫旭没有反应，贾队长觉察情况不对，一脚刹住车，“我看看，咋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