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文盲》连载 74

　　正文共： 274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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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受任何的约束，那生活该多舒畅，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在无政府主义区生活，该多舒服啊！”我的脑海中想起自由自在的画面，情不自禁地说道。他竟然摇头，令我感到非常意外。

　　“所有人刚开始都是这么想，至少有80％的人申请入住无政府主义区，我当时也是跃跃欲试，幸好父母阻拦着，”他说，“这些人在那里生活了不到三个月，就有95％的人退出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自由只是相对而言。人与人之间相互影响，如果一个人肆无忌惮地做事，却不受到任何约束，他一定会伤及他人的利益，冲突在所难免。法律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个人的权利和利益，减少了潜在的冲突。”

　　“也就是说，只有20％的人参与了投票，那些退出的人还能参与投票吗？”我问。“因为人口基数大，即使有相关规定，每天也不断有人申请进入无政府主义区，也不断有人申请退出，总是处于变化之中。如果赋予这些流动者献言献策、投票的权利，那法律条文就会一直处于变化中，谁又会相信一直变化的条文呢？”

　　“不过，”他接着说道，“他们虽然没有了直接献言献策的权利，但却保留了间接献言献策的权利。”“两者有什么区别呢？”我问。“你随意提出最多十条的建议，这些建议可以直接被所有人看见，并且所有人都可以对此投票，这叫做直接献策权；而你提出的建议必须要经过各个领域顶尖专家十二轮的筛选和修正，才有可能所有人看到，并且对其投票。”他告诉我。

　　他说：“总之，只在最开始进行了全民献策，之后都是间接献策，每十年为一个周期。”“还有地方不甚清楚，”我说，又问道，“如果我提出这样一个建议，未经他人允许，禁止偷拍。它会进入一个怎样的流程，会有多大的概率被列为法律条文呢？”

　　“如果是间接献策，就需要经过相关专家的审批，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从未参与其中，”他告诉我，“但如果是直接献策，就看所有人的反应，有整整一年的直接献策期，给了所有人足够的时间，也就是说，每个人在直接献策期完全可以从第一条建议浏览至最后一条。因为关乎每个人的权益，所以所有人对此都极其重视。如果你的建议被列为法律条文，需要满足三大要求。其一，一半以上的人对该建议进行投票，无论大家选择‘支持’、‘反对’还是‘中立’。其二，在满足上条要求的情况下，选择‘支持’的人要占到所有投票人数的三分之一以上。其三，在满足前两条的基础上，选择‘支持’的人数要比选择其他两项的人数都要多。”

　　听完他所说，我只觉得脑壳疼。就好像明天早上考试，我今天晚上才开始复习。“反正我也听不懂，你告诉我其中的逻辑就行了。”我挠着头，说。

　　他简单思考了下，说道：“其中有两个关键词，分别是‘大多数’和‘受影响者’”

　　“大多数意味着一半以上的人数。如果某个建议被投票的次数占不到总人次的一半，说明该项建议影响不到大多数人，也就没有必要被选为法律条文，”他告诉我，“每个人对每一项建议都有三种选择，无非就是‘支持’、‘反对’和‘中立’，比起投‘中立’的票数，我们更看重‘支持’和‘反对’。因为当你对某项建议选择‘中立’时，你对它摸棱两可。而当你选择‘支持’或‘反对’，说明该项建议已经影响到你的权益了，你是‘受影响者’。”

　　“你们确实考虑的很周到，真是万事俱备，只欠动手了，”我夸赞道，随后也对此产生了疑问，“条文再美，也只是纸面上的东西，如果没有很好的落实，也是百搭。我想知道你们的执行情况怎样？”

　　“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现象？”他笑着说，“我们这里有极其先进的全智能机器人，它们为什么没有参加献言献策的过程？”“他们即使再智能，也只是机器人，缺少人的感情和思考，不会站到人类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我回答道。

　　“分析的很好，”他说，“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在我们这里，机器人只是配角，而人本身才是主角。完全由我们来设立法律条文，但绝大多数情况由它们来执行、落实。”“这背后又有什么逻辑？”我问。

　　“只要人参与一件事情，这个人就一定会受到感性因素的影响，从而很难实现预期目标。而机器人没有感情，因为我们没有把相关的程序输入其中。只要点击‘开始’，它们就会义无反顾地去完成结果指令。”他告诉我。“听起来很残忍。”我说。

　　他摇摇头，说道：“它们并不像人类一样具有生命，只是机器。在我小时候，妈妈给我买了一辆四驱赛车，当它坏掉后，我只想着再买一辆同款车，并不会因此哭泣。”

　　之后，我们都沉默了很长时间。

　　过了很长时间，他开口了：“其实，我感觉挺对不起你。”也不知他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我充满疑惑地看着他，静等他的解释。“你来到这个世界至今，我就一直不断地给你介绍、给你说明、给你解释，使得你并没有真正地了解眼前的这个世界，接下来的时间都还给你，让你不受干扰地亲自去体验一番。”他说。

　　“我一会把房车的管理权转移给你，你只需要录入一些自己的身体信息就可以出发了，”他突然这么说，“我给你配置了一个低配版的芯片，你可以用它去领取饮用水、每日的三餐等生存所需。所有的有效期都是七天，如果你在这七天内遇见任何问题，都可以回家找我。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回去了。”

　　这让我措手不及，像是失去了什么，心里感到十分失落。“只告诉你骑马很爽没有太大意义，你得自己亲自去骑一下，感受一番，这比我的千言万语有效多了，敬请放心，我一直在家，你可以随时回来。”说完这些，他又告诉我一些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把房车开了过来，之后打开飞行包，朝家的方向飞了过去。

　　“人脸识别锁，”我嘀咕着，朝房车走了过去，“这应该把脸对着哪里啊？”我一边思索着，一边把脸贴近房车，四处移动。“这要是被别人看见，非得说我是神经病。”这么想着，我的脸开始发烫。突然看见一束光照在车的侧门上，我抬眼望去，原来是夕阳，虽然没有中午的阳光强烈，但还是很刺眼，我不敢直视。

　　远处的云朵在夕阳的映照下变得粉嫩，像一个被染成粉色的棉花糖。我就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夕阳，直到它落下。

　　“能够安安静静地看着夕阳西下，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啊，夕阳西下，逐梦人在天涯。”我心想着。在侧门上，我突然发现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孔洞，朝那里仔细观察。“识别通过。”正在思索小孔的作用时，也不知是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吓了我一跳，心脏都要蹦出体外。冷静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