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儿戏
两个月前的晚上还没有像现在满眼白嫩大腿的燥热，穿着睡衣睡裤一脸清心寡欲的宁轻然躺在租出屋阳台的躺椅上，像往常一样若有所思地望着幽蓝的天空数着星辰。
像他这样很小就离家寄读的学生，很早就学会了做生活的主人，自己照顾自己的起居，每天晚上十点钟下课后步行二十分钟，走过几条繁芜的街道，回到这套自己独居的住所。
屋子不大，几十个平方，一家人住嫌挤，一个人住正好合适。
每晚在烛台下用最快速度做完功课后，宁轻然都会选择坐上阳台上放置那把躺椅，然后将手背在脑后，望着澄净天空中像鸡子一样悬浮的漫天星辰，接着昨天的数到的位置数下去。
“54751。”嘴里喃喃了一句的宁轻然此刻望着左边天空中一个闪烁的有点模糊的星辰，在脑子里标注了一下这颗星辰的位置，这颗星辰旁边是夜空中辨识度极高的‘破军’星，昨天数的时候似乎还没有这么一颗星。
夜空如人，即使是在最坦诚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它还对你隐藏了什么。
将这颗闪烁的星辰记住过后，宁轻然目光集中到下一刻星辰上：“54752。”
三年的高中生涯，这些数字见证了宁轻然每晚做完功课的些许无聊。
作为一个修炼世界的人，宁轻然本来应该在写完功课后再盘膝来个五心向天的，最不济也得站个桩调匀气息巩固体内元气版图，但宁轻然每天做完功课干的事却是数星星。
每天50颗，不多不少，数少了是对生命的亵渎，数多了是竭泽而渔挥霍自己今后几十年的快乐。
对一个在金银铜三个等级资质里只拥有铜级2型资质的年轻人来说，找到自己的快乐远比修炼更重要，修炼一次带来的痛苦需要数好几天星星才能弥补，这种赔本的买卖小孩子都看得出来做不得，已经十八岁的宁轻然是绝不会头脑发热。
虽然已经是小心翼翼省着点数了，但50颗星星还是不够数，转眼数完。
屋中蜡烛快燃尽，烛火哀怨自己生命流逝的声息跟所有即将逝去的事物一样显得有气无力，宁轻然小心收起每天的快乐，脑子里浮现出柴米油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穷人家的孩子果然从小就上经济补习班，刚才留烛不吹的举动明显是靡费了。对这个无心之失造成的小瑕疵，宁轻然依旧没有放过在心里自我批评了一句，在外生活的琐碎已经养成了他自我约束的习惯。
留恋却要舍地叹了口气，宁轻然活动着腰身将脚从盆子里抬起，出水的一刹那脚掌上传来温热的包裹感，十根脚趾在明显比洗脚水温度要狂躁一截的空气中活动了会儿，一脸舒服的宁轻然扬着泡得发白的双掌朝旁边踢了两脚，双脚塞进棉拖鞋，站起身来。
端起脚盆，这一天宝贵的休闲时刻到此结束，可以休息了。
宁轻然忽然头皮上有点发麻，就像雷电天站到树下那种感觉，他好奇地抬起头，只见幽蓝的天空中，刚才那颗闪烁的星辰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坠来，在干净的夜色中忽然化为一蓬四溅的流星，其中一颗流星拖着余焰朝宁轻然的方位刀片一样射过来。
“我靠！”
宁轻然惊恐的叫声还没有传播开去，手里洗脚盆先吓得丢掉，随着后宁轻然只觉头顶仿佛被某个小东西狠狠咬了一口，瞬间让他失去了知觉。
……
醒来的宁轻然跟现在的宁轻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脑子里多了的那根黄色闪烁条和扣在脸上那个用了三年的洗脚盆。
头顶上浓密的毛发里还能摸到一个浅浅的伤口，宁轻然确定那颗刀片一样的流星是永久寄宿在自己脑子里了，除非来个开颅，但以目前这状况，宁轻然反倒没有那个勇气。
望着府南河平静的水面，宁轻然依然记得刚看到脑子里冒出提示时候，他心里奔腾过的一万头可爱动物。
“经历修炼和感情上的失败，或者因两者受到鄙夷，可获得一定点数的蜕变值，10蜕变值=1生命值。”
“解锁心境同样可获得蜕变值。”
经历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失败有了甜头可尝，而且还遇到了宁轻然这样一个对机缘饥渴了十好几年的少男，无异于干柴碰到烈火、狼遇上狈，很快就轰轰烈烈水乳交融……
在尝试了两次模拟考一败涂地后，将大把蜕变值迫不及待换为生命值的宁轻然简直要就地起飞，不过也正是在尝试了两次后，宁轻然又陷入到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他终究是个还有点羞耻心的人。
当然，就一点，他很快相机而动地接住了今天操场那一缕机缘。
从兜里掏出那枚让他做出重大抉择的硬币，微眯起双眸的宁轻然骤然抬头仰望向苍穹，尽管这套略显猥琐的修炼方法怎么看都像是老天醉酒后的儿戏，但宁轻然并不打算全盘接受。
嗡……
宁轻然抛出硬币，在闪烁的残影中捕捉真实。
深思熟虑后的你情我愿，是宁轻然最后的底线。
啪的一声，硬币落入宁轻然双掌之间，这次宁轻然选择了左手在下，在上的右手缓缓挪开，依旧是他想要的那一面。
“轻然！”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喊声。
“嗯。”一脸释然与放松的宁轻然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喊他的是死党魏耀祖，男人和男人熟悉到一定程度只需要听声音就能够确定身份，男人和女人熟悉到一定程度只需要闻气味，仇人之间辨认骨灰即可，多一点拖泥带水都是感情不到位。
不用问宁轻然也猜得到今天这家伙表现特别积极，全班有一大半桌椅板凳都是经过他厚实的肩膀从考场扛回来教室的，起因大概就是班里几个平时喜欢张罗的女生今天又跟拉客的老鸨一样穿着三分短裤，挥洒着一身让魏耀祖同学青春萌动的女人味。
一心只想谈恋爱的家伙……
宁轻然收好硬币，揉着眉心，在接触这家伙满身的汗水和直线条前先得做个自我的心理建设，短暂的建设时间后，宁轻然转身。
“轻然，不要做傻事！”魏耀祖狂吼一声，贴地飞行。
“靠！”
看到跟头黑熊一样一头扑来的魏耀祖，已然躲闪不及的宁轻然眼角忍不住流下了一滴悔恨的泪水……
装逼的时候一定不能信口回应，就像面对一条满身污泥的狗时千万不要乱喊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