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有二十一两
薛荣心里自嘲掩饰着隐隐的痛和无奈，继续站在一旁伺候。
陈清明忽然退了酒杯站起身来，薛荣眼睁睁看着他走过去的时候手拂过她的手臂。薛荣手臂如像被电了一下，回过神来忙收敛神情把头低得更低了些。
“阿卫，你要去哪里？”
“方便一下。”
陈清明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对薛荣招招手。
“我酒喝多了，头有点晕，你扶我一下。”
薛荣不确定他说的方便一下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但是不得不过来扶着陈清明跟着他走。
陈清明一只手虚扶在薛荣的肩头，大步流星的走着，一点越没有头晕的样子。反倒是薛荣被陈清明那只手挟制着不得不跟着他的脚步走。
薛荣被陈清明带到一个僻静之处，二楼的尽头，这会大家都很忙，没人到这个地方来。
陈清明忽然松开了手，薛荣踉跄了一下，站稳，心却抑制不住“砰砰”狂跳。陈清明想干什么？不管他想干什么，现在的我是这里的伙计，一个伙计而已。至少在我堂堂正正的站在他面前之前，我不想他知道我是谁。薛荣不得不摆出一幅对陈清明疏离客气的样子。
“陈将军为何带小人到这里来？”
薛荣努力平复心绪，用最最平静的语气对陈清明说话。
“你别在酒楼里当伙计了，跟我走吧。”
“陈小将军，这是何意？小人在酒楼里做得很好，掌柜的和伙计们对小人也很好，小人不打算离开。”
陈清明嘴角动了动，笑的苦涩，
“当伙计有什么好的？跟着我，做我的贴身侍从，我不会亏待你，还能给你弟弟找个先生，让他读书。”
薛荣没想到陈清明竟然打听过她的底细，他知道了多少？
“小人谢过陈小将军的好意，只是，小人和弟弟被林掌柜收留，在这里做工又有工钱，等小人攒够了钱就让弟弟去读书，所以，小人不能跟小将军走，请小将军原谅。”
陈清明没有说话，他沉默着，薛荣的心里更加不安，偷偷看了他一眼。
“你不愿就算了，”
陈清明叹了口气，似是对薛荣说又像对自己说：
“我大姐说我还没有找到入了眼的人，你倒有些合我的眼，可你是个伙计，我不过看你顺眼，想让你跟在身边伺候罢了。”
陈清明说完就走，留下薛荣一个呆愣在原地。
他说她合他的眼。
薛荣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是不是她的喜欢不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薛荣激动的眼泪涌上来。可是，就算这样又如何？薛荣擦掉眼泪，装作无事的样子继续去伺候。
单间里很安静，薛荣推开门，果然里面的人已经走了。
陈清明那句“你合我的眼”不住的在薛荣耳边回响，薛荣心里的酸涩一阵一阵如波浪拍打着她的心。
陈清明郁郁寡欢，陈戍早就看出来小弟有些不对劲，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哪个人，最近却叫了那个伙计好几次。陈戍拍拍他的肩膀，
“阿卫，等回京后不如让母亲给你相看个人，你十七岁了，也该成家了。”
“二哥，你是不是觉得成亲就是到了年纪就得做的事？不需要管喜不喜欢，只要到了年纪就得找个女人成亲？”
“阿卫，你怎么这样想？母亲会给你挑个不喜欢的女子吗？”
“二哥，您觉得母亲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吗？”
“母亲不知道，你可以告诉她啊。”
“二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幸运，正好娶到二嫂那样的自己喜欢的女人。”
“你也能娶到的。”
“我不知道。大姐说过我不想成亲是因为没遇到那个一眼就想要的人，可是，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也许大姐根本就是骗人的，哪有一眼就想要的人。不如，就让母亲给我找一个吧。”
陈清明垂头丧气地走了。
陈清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那个小伙计，不过他不愿跟来也好，陈清明已经十七岁，虽然没有通房丫头什么的，但他不是不知人事。想叫薛荣跟着，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现在想来幸亏她没有答应，不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
自从拒绝了陈清明，薛荣发现他们很久没有来酒楼了。也许他生气了？生气就生气了吧，薛荣叹了口气，不知道将来有没有向他解释的机会。
眼看着要过年了，对到这里的第一个年，薛荣有点憧憬，虽然钱很少，她也打算和薛华好好过一下。给薛华做身好点的棉袍，再买点好吃的，自己再做点，差不多就能好好过一下了。
薛荣算了一下账，好一点的棉袍打听到的价格是二十五文一套，包含鞋子，再买二十文钱的好吃的，再留一点备用的钱，过年大约需要八十文左右。她手里有八个月的工钱，八百文，加上客人偶尔给的赏钱，特别是陈清明他们来的时候给的多，前前后后，几次给了差不多十两银子。薛荣手里大概有十一两银子，再加上陈清明当初给的十两，她只花了不到一钱，薛荣手里现在有差不多二十一两。
二十一两啊，薛荣兴奋不已，她听来酒楼吃饭的客人们聊天，镇上简陋一点的五间正房带个小院，还带两边挂耳的宅子最便宜的二十两就能买一套。算起来，她现在也是有房的人了。
如果掌柜的过年再给个红包，薛荣想，那样除了买房的钱，手里还能有点余钱，过了年，她就去打听打听，真的买套自己的房子。
有了房子就让薛华正儿八经的去读书，她挣钱，薛华读书，等薛华过几年考了功名，她们两个就能过上体面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