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刘阿斗看书贼认真
江陵城,明德学院。
大门紧闭。
门前的一个石狮子前面,方恒躺在石阶上,仰头看的不知道是天、是云,还是头顶上那个刷有学院名字的匾额……扁额……
扁额头?
头顶上有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六七岁的年纪,眼睛明亮圆润,满是朝气。
但扁额头。
方恒依旧躺着,向上看着小男孩,小男孩低着头,向下看着方恒。
“你就是方恒?”那小男孩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方恒?”
“老师告诉我的。”
“老师?”
“你为什么躺在石阶上?”小男孩问道,却没有回答老师是谁。
“在练一门武功。”
“武功?”
“是的,这叫躺平。”方恒道。
“什么是躺平?”
“躺着天下就平定了。”
“哦。”小男孩应了一声,不惊不讶,继续道:“老师让你进去。”
方恒从石阶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向学院大门,大门没开,开的是旁边的一小扇侧门。
那小男孩走在前面,方恒跟在后方。
现在是麦忙假期,不仅是他们这些种田家的孩子要去帮忙收粮食,那些城中贵族的官宦子弟也都需要“上山下乡”。
“你叫什么名字?”方恒问道。
“霍弋。”
“哦。”方恒没有感到惊讶,又向着他的额头看了一眼。
在霍弋的带领下,二人绕过那棵大桑树,此时桑树上的桑葚已经快要成熟,一颗颗紫红紫红的,如同一位位拿着锦绣手绢的美人,在风中阵阵招摇。
这让方恒想起了那江陵北城那柳绿花河畔的十二街区,那些小姐姐们……
咳。
“那些都是小暴龙,那些都是小暴龙……”
方恒使劲地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嘴里念叨着。
霍弋领着方恒转过他经常念书的学堂,穿越几道廊道,到了一处风景秀致小阁楼前。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此时,一阵读书声从那小阁楼中传出,声音稚嫩悦耳。
“先生,方恒到了。”
霍弋带着方恒走进小阁楼,对着那案台前方的一位闭着眼睛的老先生行礼,然后道。
方恒跟着行了一礼。
他看了看阁楼内部,这阁楼他从未来过,阁楼里摆着十几张精致的木桌,每张木桌旁边都摆放着一个软绵绵的蒲团。
其中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上,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孩坐在蒲团上转头看来,手里捧着一本线装书。
这小男孩双脸肉嘟嘟,粉嫩粉嫩的,如果不是从他的穿着上来看,还真以为他是一个小妮子。
什么?
怎么不是竹简?
当然是……科技在发展,感谢蔡大人!
阁楼四面窗户尽皆打开,楼顶吊着一盏盏精致的明灯,虽然都没点着,但它们的存在都是一种典雅的美感。
墙壁四周横卧着各种颜色的花草,一阵香气扑来,使得方恒忍不住深深吸了几口,顿觉日子挺好。
透过窗户看去,一座木桥横跨着流水,流水划过一棵棵水草,轻轻作响,呈现出一种轻松的韵律。
一句话。
这里简直就是……度假胜地。
“嗯,都找个位子坐下吧。”老先生道,依旧没有睁眼。
霍弋点了点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于是快速来到那锦衣小男孩的身后,第二排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方恒没有意外。
高级伴读小书童嘛。
而那锦衣小男孩就是小公子了。
嗯?
您问小公子是谁?
咳。
客官可听好咯:
其父中山靖王后,一心要把天下谋。
其母霜雪照月肤,曹贼征南险命留。
长坂军中任刀创,江风渡头把孙休。
横躺怀中天命来,官二代中我最牛。
阁楼中。
看看一排排空着的位子,方恒没有多想,就走到倒数第二排靠窗的蒲团上屁股做了上去,仰头倒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
那先生睁开眼,见方恒如此大辣辣的坐下,于是哼了一声,道:
“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礼不下庶民也!”
他也听过这个小崽子,仗着赵云将军的庇护,在学员中肆无忌惮,惹得天怒人怨。
听说前几天还为此要和李丰比武,一个南阳的小流民而已。
如果不是赵云将军派人来为他说话,自己也不会操这份心在这假期中教他什么,对于他来说,教育小公子才是正事。
既然赵云将军求情,那就让他旁听一节课。
不过看他那个傻样,能不能学的下去还很难说。
像自己这些士大夫,除了自己,任谁也懒得教化庶民!
方恒也不在意先生那种厌弃的目光,仰起身懒散地趴在了桌案上。
“好,既然人都到齐了,今日我们学习《礼记》。”老先生面无表情,从方恒身上收回目光,感觉再看他一眼都是多余。
阁楼后方。
学习《礼记》?
方恒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感觉飞龙又骑脸了。
我靠,麦忙假期啊!
老师你开小灶!
还有没有人权了?!
我要睡!我要玩!
呸!
我要割麦子、捆麦子、拾麦子!
小暴龙,你耍我!
既然黄老先生让小暴龙教自己六艺,他不相信这里面没有他的影子,都是暗手啊,不知道还在打什么注意。
不过。
礼乐射御书数,呵呵,《礼记》!
还真来啊!
心中浪涛翻滚,脸上波平如镜。
“诺,先生!”前方,世子刘阿斗和霍弋低头道。
既然如此。
“先生,我想玩儿……”此时,方恒突然举手。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但刚说出这几个字,就被那老先生用一双吃人的眼睛直直地瞪着,一把用竹子削成的戒尺被他狠狠地握在了手心。
这里是明德学院,荆州最重教育的地方!
想玩儿……
哼!
果然朽木不可雕!
第二排的霍弋转过脸来,震惊地看着方恒,眼里顿时充满了同情,仿佛在说着:
完了完了,这家伙完了。
而那一身锦衣的刘阿斗依旧端坐于蒲团上,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那本书。
“滚出……”
“……玩儿《投壶》。”没等老先生出口成脏,方恒抢着说道。
看着霍弋脸上的表情,早已猜到他心中所想。
呵。
此玩非彼完!
“投……”那老先生一愣,手心的戒尺轻轻颤了颤,登时微微抽了一下嘴角,呼吸都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才使劲地瞪了一眼方恒,道:
“哼,小滑头!”
“额,难道……投壶也是礼?那不是玩……哎呦!”
世子刘阿斗身后,霍弋小声嘀咕,突然间哀嚎了一声,猛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前面,依旧在认真读书的小公子。
哦?
方恒心中笑了笑,他分明看到了,从桌子下面有一只伸向霍弋小腿的黑手。
呵,刘阿斗看书贼认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