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德怀特·里尔。在舅舅家待了差不多俩个星期后,舅舅终于为我办好了入学手续。我终于可以去学校看看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舅舅办入学手续时竟然不需要我到学校去,这还是我第一次去学校。
妈妈和舅舅这天都没有去店里,店里只有舅妈在打理。他们打算陪我一起到学校去,可能是因为这个学校的位置有点偏僻吧,他们怕我走不到位置。舅舅和妈妈一路上都没有和我说些什么,但我还是很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那时我就是一路上都很开心。我想到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在篝火旁吃烧烤的场景。当时天很黑,但漫天都是发光的星星。爸爸在草地上起了篝火,我们一家人围着篝火坐着,把土豆和红薯放在篝火里面烤。爸爸当时还对我说:“小心点。别烫伤了。”
其实我从小就很喜欢我的爸爸。他长得和我们这里的人不太一样。他的头发是直的,眼睛是黑的,皮肤是黄的。我曾经听我外婆说我爸爸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过来的,那里离我们这真的非常非常远。我问外婆究竟有多远,外婆说她也不知道,但她告诉我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能到我爸爸的家乡去。
“你爸爸的家和我们这里隔了一座大洋。”
我又问外婆可以坐木船渡过去嘛。
“木船不可能走那么远。”外婆笑着对我说:“你得坐大轮船才能过去。”
“那我爸爸是怎么过来的?”当时我又问。
“他就是坐大轮船过来的。他好像是偷偷登上大轮船的。他本以为那艘船去到的地方是美国,但结果到了我们这。”
“偷偷登上?”
“是的。你爸爸登上的是运货的轮船。那种船不运客人。”
“我能去看看那种船长什么样子吗?”
“我也说不清楚。如果你在布埃纳文图拉也许天天都能见到。但那地方,离我们这可远着哩。”
于是我又很好奇地问我外婆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那肯定是你爸爸亲口讲出来的故事啊。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反正他一直是个花言巧语的人,不然怎么能把你妈妈骗到手。”
我跟我外婆讲话的时候,爸爸还没有离开我和我妈妈,不过我从小到大也能感觉到家里人好像都不太喜欢我爸爸。
但我一直都觉得他是一个很具有传奇色彩的人,我相信我妈妈也是这么认为的。即使在他走了之后,我仍会时不时幻想有一天他会回来。那时候,他会背着一个大包,告诉我和我妈妈他只是去冒险了,而且找到了好多宝藏。我时常想象着这一幕,但这一幕始终没有发生。将近十年过去了,爸爸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妈妈和舅舅把我送到学校的大门口,我跟他们说了再见,随后踏进了新学校的大门。
舅舅为我找的学校是一所寄宿制的学校。在学校住了几天后,我大致摸清楚了我新学校的情况。我学校的校长是这个镇子的镇长的弟弟,名叫奥理查·莱本。一开始我以为舅舅为我找的新学校是私立的,但事实上并不是,那是一所公立学校,由当地的政府来管理。
我还记得当时我和我妈妈和舅舅到了校门口后,他们就走了,和我说了再见。学校那天还在上课,不能放家长进来。
我走进学校后第一时间就去找宿舍,这是舅舅此前就叮嘱我要我这么做的。他告诉我要先去找到宿舍,放好行李再去教室。不过这些即使他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他还告诉了我宿舍和教室的名字,二四二宿舍和九年级二班,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倒是挺重要的。
我到了宿舍后观察了一下宿舍的环境,这是个六人寝,摆了三张双层的铁床。宿舍除了床之外还有俩个六个大铁柜子,除了这些就没有什么了。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算上那卷土黄色的窗帘吧。宿舍是水泥地,卫生间在宿舍走廊的俩端。
我把东西堆在了大铁柜子里就离开了宿舍,无意间看到我柜子旁边的那个柜子上粘着一幅画,上面还有字写着:“为公平而战。(Fight for justice.)”那上面的字母是英文,其实我觉得我英语挺好的,认识不少单词,可能是我有时会去看英文原著的缘故。这也许是我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了吧。
我离开宿舍后就去找舅舅告诉我的九年级二班教室,我花在找教室的时间比找宿舍的时间要多很多。我找宿舍可能就花了俩三分钟,但找教室可能花了我十几分钟。这个学校的教学楼远远要比我想象中的大。我没有问人路,其实也没有什么人可问,老师和学生现在都在上课。最终我照着指示牌找到了我教室的楼层,我教室的那层走廊上摆着许多盆粉红色的花,那些花的花蕊是黄色的,花瓣很大。我看着这些花又想起我爸爸,他在我很小的时候拿着一副画满这些花的画给我看,问我这些花的名字叫什么。我当时脑海中就蹦出了“秋海棠”这个词,但我不敢说,我告诉我爸爸说我不知道。我爸爸随后嬉皮笑脸起来,告诉我这是叫秋海棠。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当时我脑海中会立马出现那个词,而在此之前我肯定我绝对没有听过“秋海棠”这个词。也许这是我的一个不同寻常的能力吧,但我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