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德怀特·里尔,我当时真的可以说是被吓坏了,我第一时间在脑中能想到的就是在担心他的脑袋会不会碰到那种尖锐的石块。
任何一位术师在他们有魔杖的时候都会给平常人人带来相当大的压迫感,让人认为他们是无所不能,甚至是无法战胜的。
而在他们失去魔杖以及术法的帮助下后,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力气的人都能轻松将他们杀害。尽管宥诉术师在倒下时,他手上仍然紧紧地握着魔杖,但那根魔杖在那时对他和对其他普通人讲也许已经没有特别大的区别——都只是一根制作精良的木棍子。
宥诉术师在失去意识前没有采取任何的术法措施来保护自己,他就这样倒下了,就像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在村口打了一辈子铁的老人一样倒下了。
他是多么地强大阿,他会那样多的术法,我甚至在之前觉得宥诉术师的身上其实是有一种王的感觉在的。
但这位王就这么倒下了,我看着宥诉术师,心里又想着这些,眼泪竟然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我没有大哭,从小到大,我都不是一个有很多情感的人。而在那个时候,我想我的哭其实包含着的是有相当多的情感。我感到担心,也不仅仅是在担心宥诉术师的状况,还有对我自己未来的担忧。
我能获得一个相对稳定的状况可以说是全凭借宥诉术师,我想如果是其他的人遇到和我类似的情况,他们的情感波动可能会更大。
“只是我一生中经历了不少的事。”我当时在心中想到,“而这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也让我变得有些冷血。”
我认为如果要问我当时还有什么别的情感在我的眼泪中的话,那可能还有急迫,痛苦和难受。
我感到急迫,因为我知道自己应该得要做些什么,但我却没法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具体要做什么。
我感到痛苦,因为我不明白我的一生为什么要经历这样多的挫折,明明我不能算是一个极度坏的人,但我经历的一生就像是给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准备的——让他自己品尝自己这一生自己种下来产出来的恶果。
我感到难受,我觉得这种难受它更多地来自我的懊恼,我后悔自己没有在那个时刻反应过来,如果当时我拉住了宥诉,那么事态也不会变得像这样这般糟。
我仍然注视着宥诉,我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蹲下来去察看宥诉术师有没有真出什么问题,而不是站立在这里被恐惧和猜疑所折磨。
我真的害怕这一点,我害怕当我把宥诉术师的身体翻过来时,看到的会是他受伤的头部。单单去想象这一副场景,都足够让我的身体开始发颤。
我真的认为我无法做到,去看他血淋淋的脑袋,我能做的也只是在心中疯狂祈祷希望事实不会是这样。
“上天,这是我唯一的活路。您不能把这都给我段了吧。”
“宥诉术师可以说是我一生遇见的最大的恩人,您得一定要让他活着。如果我犯了什么错,您真的要惩罚我的话,那也请您把苦难直接追加到我的身上,而不是以这种方式来折磨我。”
我在心中不断地进行祷告之后还是把身子蹲了下来,我尽量很小心把宥诉术师的身体翻过来。
“他的这个后脑勺,没想到之前我看了这样久。现在却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在这之前的十分钟还是那么凛然,在这个时候却成了这副模样。”
我选择将眼睛紧紧闭上,在真正去面对现实前,我想我还得让自己的内心再去准备一下。
“相信宥诉,他是王。”
“王是不会就这样轻松倒下的。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要去走。”我在心中大声地对自己喊道。
在内心的不断鼓舞下,我最终还是选择了睁开眼睛来面对现实,幸运的是宥诉术师的后脑勺并没有出现什么伤。
当我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看到是这样我也是松了一大口气。我又伸出手指把他茂密的头发相互分隔开,确认他真的没有碰到什么锐利的东西后,我才真的是把心中的许多负面情绪驱散开来。
“至少他没有碰见最坏的事。”我在心中跟自己讲道。
“但又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现在昏摊在这里。”
我其实在那一瞬间真的呆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真正帮助到我的这位导师。许多不太正常的想法也在我的心中诞生,我甚至有想到用水浇他或者用巴掌扇他这样的物理方式来把他唤醒。
但很快我也明白采取这样的方式是愚蠢的,也只会让宥诉术师的状态变得更加糟糕。
“他很可能是因为大脑缺氧而休克了。”
我想我大概还是猜出来了宥诉术师倒下的原因,不过具体要怎么帮他,这可能还是我要去用一些时间来思考的点。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现在对他什么都不用做,等一会儿宥诉术师会自己醒来。”
我其实在那个时候认为我的这个想法是有逻辑的,毕竟宥诉术师这样强大,他一生大概也经历过相当多的术师间的战斗。
而我也愿意相信宥诉术师在这些战争中肯定也曾受过不轻的伤,但从他现在的状况来看,我认为宥诉恢复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毕竟都这样的年纪了,还能维持这样强大的术法能力。”
“他一定会没事的,不要让自己被这种小问题小情况吓破了胆。”
“这个世界中有无数的人都曾晕倒过。虽然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我也希望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好人都健健康康的。”
不过如果连晕倒都算无比严重的大事的话,那么我想可能这世界上的小事也没剩下多少了。
“也许宥诉术师就是最为普通的低血糖。
我又开始回忆起书本中对于低血糖的描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低血糖就是会导致大脑细胞缺氧的。
“不过我现在究竟应该做些什么呢?”我的思维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上。
我把右手手背轻轻地放到了宥诉术师的脸颊上,他的皮肤跟平常相比看上去要更没有血色。尽管我得承认宥诉术师看上去要比和他同年纪的老者年轻上非常多,但他的皮肤一直都是这样较为惨白的样子。
“真希望你能没事。”我在不自觉中对宥诉术师说道。
原本昏迷的他却在那个时候突然握住了我的手,他的眼睛在一瞬间挣得特别大。
“醒了?”我当时心中只感到惊慌,连对宥诉术师的称呼都忘了加上去了。
他的手就像铁钳子一样,把我的手夹得特别地紧。我不敢把手抽开,也只是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仍然是那样冰冷的。
“您还好吧?”我又尝试性地开口问道他。
“扶我起来。”宥诉术师回答我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像是一个刚刚摔倒的老人发出来的声音。
“你还真只是一个孩子。”他又讲道。
我其实不知道他在后面补充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很听宥诉术师的话把他给扶了起来。我在扶他起来的时候无意之中注视到了宥诉术师的面貌,不过我想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注意到这一点的吧。
宥诉术师的眼圈非常黑,他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得了说不清楚病况的肾病病人,我现在还不能知道事实情况会不会真的是这样,但他的那张浮肿的脸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还真就是这样。
“感觉您的脸有点肿。”我很小声地对宥诉术师讲道。
“这不是多大的事。”宥诉术师回答道我,“我想我们该回家了。你也不要在这里去想那些扯淡的事情了,德怀特·里尔。”
我本来是不打算继续讲些什么的,但当时脑中突然想到宥诉术师该不会是还想通过术法把我们俩个带回家里吧,我有点害怕,担心现在的宥诉术师真能够把我们顺利带回家里嘛。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我略带点试探的意味问道宥诉术师。
“回家。”他把刚刚已经讲过的事又给重复了一遍,感觉是有点强调的意味在里面的。而他在说句话的时候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不过一直用手捂住他的嘴,我也无法得知他的情况究竟有多么严重——他会不会把血都已经咳出来了。
“我们是走回去吗?”我站在原地不动,又问道宥诉术师
“我们通过术法回去,只凭借我们的这四只脚,这太慢了。”
“通过术法。”他在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时候,还在疯狂咳嗽,只是咳得没有刚刚那样剧烈了。
“要不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我向宥诉术师提议道。
“这听起来确实是一个不那么蠢的决定。但请你相信我,德怀特·里尔,相信我一定可以把我们俩个都顺利带回家中。”
我一向都非常清楚宥诉术师的术法能力,更相信他的术法实力能够称得上相当强大。我当时觉得或许宥诉术师真的能够履行他对我的承诺,但我更多的还是在对他的身体状态感到担心。
“要不您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想我们其实并不缺少这么一点时间,我觉得我们在这里再休息一下也不会耽误上什么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