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离开皋狼山脉直奔海昌县,听张阳平道,吴道长七日前就离开了海昌,让墨九重出来后回无崖山。
众人休息一夜,次日一早,见过张开济,听取了天地会在南疆的发展。
天地会此时已经在江湖上一统南疆地下势力,门人人才济济,声势浩大。
不过,张开济的目的并不是做黑道皇帝,还是一心为墨九重铺就后路,所以在官面上,天下会此时还名声不显。
墨九重十分满意,让其向青龙国方向逐渐靠拢,盯着那边的探子,随时准备报效国家。
张开济嘿嘿一笑,“大公子,这边的事情我已经搭理妥当,你问问太保,什么时候让我回去侍奉他老人家啊?”
“在这里当大佬不好吗,吃香喝辣一呼百应,为什么非要回墨府?”
张开济笑着耸肩,“这江湖上的营生现在看起来风光,其实也是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一不小心,下面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就想着上位。
当大佬难啊!”
“这样,你先把天地会做到全国各地,在各府分立堂口。到那时,我会和父亲商量的。”
“公子,这样不好吧!你这是逼着我不能见光啊!”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墨九重收敛笑容,唤着张开济以前的称呼,“小六哥,上次我父亲下狱的事你应该清楚吧!”
他叹着气,语调中带着沧桑,“自古伴君如伴虎。父亲现在权盛一时,谁知什么时候就会引起苍帝的猜测。
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卖疯装傻做恶人,为的就是让苍帝降低对父亲的警惕。
可如今不同了,墨殊逐渐长大,而且看他的天资,以后绝不是泛泛之辈。
一门两大权臣,怎么看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琢磨着给父亲说说,再过几年,让他从权力中心退下来,带着我们回老家。
等家弟长大,他若是想要入朝为官,再让他凭本事去考,若是不想入朝,做点别的挺好。就是做个富家翁,也能保一辈子平安。”
张开济点着头,“正是如此。有太多人觊觎太保的位子,上面又有苍帝盯着。
墨府现在走的看似阳光大道,实则两边都是深渊,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公子,你说的很对。
我明白了,墨太保为什么允许我离开墨家在外面建立天地会了。你就放心吧!待他日太保衣锦还乡,若有宵小之辈想行那不义之事,我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对话进行的很愉快,两个聪明人说话,那更是点到为止。
这个话题两人都没有再往下深究,又聊了些风花雪月,张开济起身告辞。
张阳平安排了众人宿食,第二日便启程前往无涯山清虚观。
铜铃声中,七八两马车在官道上迤逦而行。
路边两侧是起伏的麦浪,一望无垠,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
墨九重贪婪的呼吸了一口带着田野芬芳的气息,在皋狼山脉的日子里,很少有这种让他感觉到似乎回到上辈子家乡的感觉。
无涯山距离南疆很远,一行人至少走了两个月,才堪堪抵达。
站在当初第一次搭乘吴道长飞剑的山头上,远处的无涯山气势宏伟,连绵不绝。
在苍翠如染的群山之中,依稀露出几角金碧辉煌的建筑。
墨九重知道,那是重建后的道观,师父、二师兄、三师姐,都在那里。
他的心情突然间变得急迫起来,一个身着白裙温柔可人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的女子面容悄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师姐...”
喃喃的自语一声,想起师姐对自己的照顾,想起她平时温柔的微笑,墨九重的心就更加急切,恨不得肋生双翅,现在就飞到清虚观。
扬起马鞭在前方的驽马身上重重一鞭,两匹马仰头长嘶一声,沿着山路慢跑起来。
...
清虚观新建的大殿中,地面以青石铺就,两侧各耸立朱漆拱柱八根,其上用金漆写着道门箴言,内部宽阔。
与此相对应的是,旁边的偏殿中装修精致典雅,中央大案上燃着禅香,在后屋里,坐着尴尬的吴道长,旁边是令慧道长,而柳轩和谢岚侍立在侧。
除过这四个人,庞大的道观空无一人,甚至没有烧火工。
“吴道长。”
令慧道长看了在一旁规规矩矩侍立的男女,唤了声,“你莫要灰心,一定会有人来拜师学艺的。
道门选徒还有几天时间,倒时要是来的人多,你总得雇佣些烧火工吧!
要不然靠谢岚一人,如何忙的过来?”
她看着面部失去血色的女子,心中为她的病情叹息。
是个好苗子,可惜天生病体,病情痊愈之前,身上修为再难进一步。
“哎,令道长言之有理。可是...可是距离开山门只有两天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来此。”
吴道长表情忧郁,又有些愤慨,“甚至连个上香的都没有。难道,纵使我清苦一生,也无法恢复宗门当初兴旺了吗?”
空荡荡的山门,令慧道长纵有千万句安慰的话,面对现实,也一句都说不出来。
翻修后的清虚观不可谓不壮丽,但底子太薄,就凭这四名弟子和一个老头...
四个剑客境和一个剑侠境,就想撑起一个小宗门,谈何容易?
想了半晌,令慧道长道,“吴师兄,你也太过执迷,以你的修为,来我们天昌宗至少是个长老。
如今,天昌宗门下弟子数千,剑客境四百于人,剑侠境也有十二人。
而宗主罗天真人更是半步剑豪。
你若肯来,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地位肯定在我之上,而且,你的四个徒弟也会有更好的修行资源。”
令道长情真意切,并没有半分炫耀的意思,听在吴道长耳中时,却觉得分外刺耳。
是啊!
清虚观已经完全没落,就算在玄武国广撒网发传单,也没前来拜师的弟子。
反观距离不远的天昌宗,每隔几年开山门,大批的凡人挤破脑袋想要进去,与此对照,吴道长简直恨不得撕裂地面,找个缝钻进去。
但是,想起师父张鹤道长当初的遗志,“为师努力了一辈子,看来没什么希望了。
如今,观中只剩你我二人,你若有心,便接下这千斤重担,想办法将清虚观发扬光大吧。”
那一天,张鹤道长羽化登仙,只留下年不过三十的吴道长泪流满面,空守破败不堪的道观。
当时,他立下宏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将清虚观发扬光大。
二十多年过去,清虚观依旧是荒草连天,破砖烂瓦,幸而收了墨九重这个弟子,又得到墨太保的一系列照顾,才勉强有了今天的局面。
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纵然辛苦一生,也依然落得如今这个局面。
不过,要让他离开清虚观,转投其他山门,那绝对不可能。
“灵慧师妹,多谢你的照顾。只是,我吴道玄,生是清虚人,死是清虚鬼。”
令慧心中不忍,接着劝道,“吴道长,当初你我二人相识之时,你的实力比我强很多。
以当时清虚观的资源,如何比的上天昌宗的资源。
你我相识一场,我实在不忍看你蹉跎岁月。
你的天资远胜于我,可现在我已是剑侠八重,而你只是剑侠四重。
为何,只因我身后资源充足,而你,只能靠自己。
若你能加入天昌宗,凭你的资质,宗主一定会重点照顾,倒时超越过只是时间问题,重要的是,不会浪费上天赐予你的天赋。”
“是啊,这很诱人。即便我常年诵读静心经,想起此事也觉得心中灼热。”
吴道长缓缓起身,声音平静,“但是,我这个人,天生就有些执拗,打定主意的事,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令慧师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事从今以后,休要再提。”
他语气柔和,态度却极其坚定。
令慧道长长叹息一声,脸上的光泽都变得有些暗淡。
吴道长好像没看出她的变化,接着道,“只是,我这几个弟子,都是天赋极高之人。如果八月十六,依然无人来拜师,我想请你带他们回山。”
“师父!”
“师父!”
此话意思明了,罗靖和谢岚听后心中难过,连忙跪倒在地,道,“师父,我也生是清虚人,死是清虚鬼。
这辈子,只认您一个师父。”
吴道长看着心爱的弟子,缓缓摇头苦笑,“傻孩子,你们也看到了,清虚观根本不可能招到弟子,也不可能发扬光大。
留在这里,只会限制你们的未来。
令慧道长是我的至交好友,跟着她去,不会亏待你们的。”
看到这一幕,令慧心中极其酸楚,想起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道人举手投足间都有种大家风范,令人悠然神往。
可如今,只是个垂暮老人。
变化之大,一下子就令她的心揪了起来。
而发觉师父心灰意冷,罗靖阴沉着脸,跪在地上不起,旁边是哭的梨花带雨的谢岚。
“师父,清虚观一定会繁荣昌盛的,有九重在,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千万不要赶我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