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一片灰蓝笼罩天际,随着天色路灯一盏盏亮起,建筑在高速桥边上的大厦广告灯牌也霎时开了。
而高速中路正车水马龙的堵着车,许笙看了看不断震动接受短信的手机,只听手机发出了悦耳的铃声,许笙扶额,接通了电话。
“大小姐,你怎么还没到,婚礼要开始了。”不等她说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劈头而来。
“我这堵车呢,还在高速上。”
“叫你早点出门,你非不听。”
“我怎么知道才几年,这里都变那么多了。”许笙笑着无奈道。
挂了电话,许笙听着周边吵杂的喇叭叫骂声,心突然有些乱,她从包里掏出了包烟,金属弹开的声音,许笙含着烟凑近火机,就在火焰烟草就要相触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手中一紧,金属闭合的声音响起,许笙把烟放在鼻尖嗅了嗅,打消了抽烟的念头,参加婚礼还是应该正经点吧。
到达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许笙穿着白齐膝礼裙在走进酒店的那一刻便被李嘉欣扯着走。
“你说你,那么晚,婚礼都开始了。”
许笙好笑,那么多年李嘉欣啰嗦的习惯还在。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在许笙跨进婚礼大厅,她便看见那个身穿白婚纱的女人,她一直很好看,这是许笙高中就知道的。
新娘也见到了一身简素白礼裙却自带光芒的许笙,她惊喜的同时朝许笙莞尔一笑,许笙笑着点头当是打招呼。
李嘉欣把她带到同学席,刚落座,坐旁边的贾月便兴奋道:“许笙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许笙也感叹道。
“怎么这么晚。”
“路上有点堵车,还好在收盘前来到了。”许笙笑着打趣。
“咱们许笙还是那么有趣哈哈哈。”身后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许笙一愣,不由得心头一紧。
“鹿柏染,好久不见。”
“怎么感觉你比以前更帅了。”
许笙朝鹿柏染看去,穿这一身西装显得他成熟又稳重,修长的身材十分惹人注目,要不是面容与高中无二,许笙还真不敢乱认。
那句比以前更帅了,说的不是没道理的。
“穿着这行头还算人模人样的。”李嘉欣嗤笑道。
“怎么,终于意识到小爷我英俊潇洒的颜值了。”鹿柏染得意。
“需要我翻手机里你的丑照给大家欣赏欣赏吗?”说着就她低头翻手机。
鹿柏染被李嘉欣的话一噎,正要说什么,许笙笑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你们这一见面就吵架的习惯还在呀。”
“谁跟他吵…”李嘉欣为自己辩解。
“许笙,你不知道,李嘉欣肯定步入更年期………”话还没说完,鹿柏染便啊啊啊的叫起来。
“你又要瞎说什么呢。”李嘉欣掐着鹿柏染的耳朵,狰狞道。
“错了错了,疼疼疼。”鹿柏染哭丧着脸。
李嘉欣看他耳朵是真红了,这才解气的放开他的耳朵,许笙看着不由得弯了弯嘴角,这两人的相处模式还跟以往一样相爱相杀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鹿柏染这才想起这个问题,朝许笙问。
“昨天晚上凌晨。”
鹿柏染揉了揉耳朵,犹豫了半会才问:“还走吗?”
许笙薄唇微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嘉欣见状便开始赶人了:“八卦啥,走走走吃你的饭去。”
看着服务员开始上菜,许笙跟李嘉欣说了一声,走到婚礼登记处,把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紧接着在登记人员递过来了一个夹板。
旁边似乎来人了,信封被放在了高台上,她似乎听见登记人员小声嘀咕好帅之类的,许笙垂眸找到自己的名字,在登记人员的注目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把这份夹板给这位先生。”
许笙头也不转的把夹板移到对方面前,轻声问道:“可以了吗?”
“可以了。”登记人员道。
许笙朝登记人员道了声谢便返回,细高跟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步入地垫之后,清脆的声响转而变成闷闷的。
男人修长的手抓着黑管钢笔,显得皮肤越发白了,他在第一页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指尖微转,正要翻页时,他在那个名字上顿了顿。
许笙。
字迹娟秀却有力,笔锋凌厉,刚劲而工整。
他眸光微转,嘴角轻翘,翻页在某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傅晋衡。
许笙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她看了来电显示一眼,陆淮安。
“你也太狠心了吧。”
“上司自然是要辛苦一点的,加油吧。”
许笙回到座位上,让正要跟她说话的李嘉欣噤声,这是许笙上司的电话,她听到了,可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啊,李嘉欣真是有苦不能言。
“行了,说正事。我现在正在去公司路上,你大概给我讲讲乔布斯特那事。”他嗓音低哑,此刻疲惫起来更是沙哑的不得了。
“不是,Andy呢?”
“你还说,留下一堆摊子给她,她忙到连吃饭时间都没有,而且这项目是你一直负责,你应该更了解。”他在那边低低笑了笑,笑的许笙有些愧疚。
“你让我回忆回忆。”许笙认真组织语言,准备给他细讲。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许笙有些疑惑却没深究,直到同一桌的贾月猛然一脸惊讶开口道:“那不是傅晋衡吗?”
傅晋衡?
许笙眸光闪过深深地错愕,嘴角的笑意一僵,电话中陆淮安似乎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傅晋衡三个字不停的在她脑海盘旋着。
他来了?
不是说他不会来吗?
怎么突然就来了,她还没做做好见他的准备。
身旁的李嘉欣用力的抓了她一下,她才怔怔转而看向李嘉欣,她扁嘴道:“我刚想说来着,你不让我说。”
许笙深呼吸,鼓起勇气朝那个占据了她心海八年的男人看去,他穿着一身西装革履,为了搭配西装,用了发胶固定发丝,露出了光滑的额。
与高中青涩稚嫩的模样不同,他脸部的轮廓越发凌厉了,那双深邃黝棕色的眼眸看人似乎能洞察一切,他眉峰轻挑,一举一动间都增添了无法言喻的成熟。
这一刻,她觉得她会重新变回高中那个眼光只追随着傅晋衡的那个女孩了。
电话中的陆淮安在不停地喊她,她顿时回神,冷静道:“嗯,没事,见到了老朋友,有些失神。”
“那就好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那边猛然松了口气。
快速在组织好了语言,她见大厅有些吵,怕陆淮安听不清,于是她打算出大厅讲,可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傅晋衡的视线朝她投过来,而她正好也不经意的擦过他的视线。
许笙动作一顿,视线在空中相接,她嘴角含笑朝傅晋衡点头当做打招呼,随后便听着电话小跑地走出大厅。
当她消失在傅晋衡视线的那一瞬间,不禁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五年都过去了,傅晋衡始终不曾从她心中走出去过。
许笙步伐一顿,整个人无力地挨着墙壁。
“你怎么了。”陆淮安终于意识到许笙的不正常,轻声询问。
“我没事,乔布斯特想要买下我们纽约兰芝分布产出的那份产品,而且还要求我们出示投标报告书以及检测产品证明、ISO……”许笙回忆起内容,把对方公司开出的条件及需要的证明等要求一一说明。
“我们之前是有ISO的吧。”陆淮安隐约记得有。
“怕是已经过期了。本来上次发布会的时候就要筹备新证书了,但是临时出了处罚那事,就耽搁了。”
电话大概说了十分钟,许笙都觉得手机已经发烫了,陆淮安才没有问题提问,婚宴的灯光已经变暗了,她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会场响起了结婚奏响曲。
“见到老朋友心情怎么样。”
许笙能听出,陆淮安虽然疲惫,心情却不错。
“还行吧,大家都变了。”许笙猛地想起了傅晋衡。
“哪有人不变的道理,被社会沾染过的人多多少少会蒙上一股风气。”陆淮安轻笑。
“你觉得你变了吗?”许笙反问。
那边顿了一顿,回答:“……自然是,有的。”
“那你觉得你的变化,是好是坏?”
该好的时候就得好,该坏的时候就得坏,这就是社会。
陆淮安沉默,许笙笑,提出结束通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没那么快,或许要待几天……”
不等许笙说完,陆淮安却沉声道:“早点回来吧,我需要你。”
许笙微愣,没有给他回复便挂了电话,她看着电话沉默良久,这才转身打算回婚宴里。
转身后看到了她身后站着一个男人,西装皮鞋,高挑修长,此时黝暗的双眸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许笙眸底微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嘴角带笑:“好久不见。”
走道光线微暗,便走到婚宴门口观看婚礼,身后那人也走了过来,他没有说什么,就站在许笙身旁陪她观看。
钢琴弹奏的奏响曲悠扬动听,新娘挽着父亲的手逐步走向红毯尽头的新郎,新郎嘴角带着宠溺的笑,在新娘快到自己跟前的时候,绅士的伸出手掌。
老父亲手指不留痕迹的刮了刮眼角渗出泪水,牵着女儿的手,缓缓地,郑重的把女儿的手放在新郎温热的掌心。
两人之间的寂静,让许笙忍不住开口:“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过不来吗?。”
“你呢。”
听见他的声音,许笙恍惚了几秒,依旧是那个不变的口气,跟五年前一般无二,变的只有岁月在他嗓音里增加了成熟男性的低沉。
“倪霖结婚,怎么也得来参加。”许笙实话道。
他笑了下,不是愉悦的笑,而是略带嘲讽嗤笑,听的她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听说我来不了,你才来参加,这么多年你是在躲我吗?”
被说中心思的许笙辩解:“哪有,在国外待久了,怎么也得回来见见我想见的人。”
“这些你想见的人中,荣幸有我的存在吗。”
他淡漠的语气,让许笙觉得刚才的嗤笑是一种错觉。
许笙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一股热气冲上眼眶,眼泪几乎要脱眶而出,可她忍住了,她站在傅晋衡旁边,努力平静着:“自然,不然也对不起你高中对我那么照顾。”
他眸光一转,视线落在她身上,以前柔顺的黑发已经烫成微卷的波浪,侧脸的轮廓明显了很多,瘦了很多。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新郎新娘对视一笑,新郎低头吻上新娘粉嫩的唇,在周围人的起哄中,新郎顺着民意,加深了亲吻。
新娘嘴角上扬的程度,这是嫁给爱情的幸福。
傅晋衡看着远处亲吻的新人良久,突然看着许笙问,“回来了,还走吗?”
她沉默了小一会。
“我……请了半个月的假。”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傅晋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我们进去吧。”
见到许笙回来,李嘉欣一脸担忧,“打个电话怎么那么久。”
“有些工作还要谈谈。”许笙淡笑落座,而傅晋衡从她这桌面前经过。
“今晚的聚会你去吗?”李嘉欣问许笙。
许笙微愣,李嘉欣继续解释道:“鹿柏染啊,在班群说趁今天人那么齐,待会结束之后同学聚会。”
班群?许笙下意思的看手机,回神却默默把亮着的屏幕关了。她差点忘了,文理分班之后,她早就不跟他们在一个班了。
“我就算了吧,我去不太合适。”许笙讪讪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李嘉欣不喜欢许笙这种把自己从他们中间撇清的感觉。
“没有很多新同学,我发誓就十个。你别那么快回家嘛,好不容易才见面的。”李嘉欣做发誓状,又撒娇又是埋怨的。
许笙笑了笑,“好了好了,我去总可以吧。”
